身于他面前,这样的震撼和惊喜,仍旧叫他一时间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小玉的名字,反复确认她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文玉别开目光,不敢与身侧之人正面相对。
方才借着树身作掩,她尚且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宋凛生的眉眼,可眼下却连余光也不敢朝宋凛生那头瞟去。
再没有往常那般亲密无间的逗趣嬉闹,如今的文玉和宋凛生虽紧紧相依着,却好似相隔万里。
无形的屏障横亘在二人之间,文玉不禁有些恍惚。
她与宋凛生其实从不曾跨越这道天堑,在枝白身死之时,文玉便对这样的情形早有预料、亦是……心知肚明。
文玉沉默不言,心窝里仿若盛着一潭死水,再也无法生起波澜。
宋凛生垂眸细细描摹着文玉的鬓发、眉眼,近乎贪恋地感受着此刻暗流涌动,似是失而复得的珍宝骤然入怀,任是他往日再如何冷静自持,此刻也难免失态。
直至文玉一句“你不知道”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猛然惊醒之下,宋凛生腾得起身,来不及整理衣袍便倾身转至文玉面前,以一种极其虔诚姿势正面看着文玉,而后无比坚定地答道。
“我知道。”
正当文玉即将永远陷入沉寂之时,短短的三个字却叫她的心湖仿若春日再临、花叶入水,破开阵阵碧波荡漾——
不知乱谁道心。
文玉身形一僵,愣神片刻后缓慢地抬眼与宋凛生对视。
目光相接的瞬间,自她误折寿元枝始,至今日终结,这中间她与宋凛生共同经历的许多在她眼前替来换去地重演。
她方才生起波澜的心湖骤然止息、平整如镜。
“不,你真的不知道。”文玉垂眸看着满眼晶莹的宋凛生,“对不住,都是因为我……”
时至今日,那些她曾害怕的、想隐瞒的、无法面对的,似乎在知晓她真实身份的宋凛生面前,都变得一片透明,再也没了什么掩盖的必要。
她应该告诉宋凛生,因为她一时不察、招致祸患,误折了宋凛生的寿元枝,这才叫他原本富贵平安的一生波澜不断、灾难不息。
“因为你什么?”宋凛生眸光一闪,忍不住追问着,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急迫,更不曾有半分半缕恼怒的模样。
文玉张了张口,只觉得唇齿之间酸涩无比,喉头亦是哽得生疼,“因为我叫你命格变化、无端受难。”
宋凛生闻言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小玉还愿意与他说话,至于旁的什么他并不在意。
抑制不住的笑意自宋凛生唇畔生发出来,他轻轻摇头,话音也忍不住颤抖。
“我生于深宅高门,长在富庶人家,学在鼎盛公学,仕在紧要职位,桩桩件件,哪里无端受难了?”
他并不觉得他宋凛生身上有一丝一毫的苦难,可看着文玉凝眉不语的低落模样,宋凛生转念一想,继而劝道:“难道,就是因为出言获罪、受贬江阳?”
文玉唇瓣微张,最终却没说什么,只是忍不住向下别开目光,不再与宋凛生对视。
可宋凛生并未放弃,他不折不挠地俯下身去,直至能看清文玉的眼睛,而后抬袖握住文玉的双手,“不是这样的,小玉。”
“世上遭受苦难之人远多于我,其个中凄苦更甚我百倍,若我因此而消沉下去,岂不是有无病呻吟之嫌?”
他紧了紧掌心,分明能察觉到文玉手中沁出的薄汗,与他的混在一处,纠缠出温热的湿意。
“更何况,小玉,我从未觉得这是一种受难。
宋凛生的声音温柔和顺,似春风拂面、白云擦肩,一点一点的瓦解着文玉心中的霜冻,循循善诱地接着说道。
“恰恰相反,能够重回江阳府是凛生此生之幸””
说这话的时候,文玉木然的眼神总算闪烁着点点色彩,她怔愣地抬头重新凝视着宋凛生,眸光之中分明很是不解。
怎么会有人将本可以避免的灾祸、本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