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总是让他想起自己和自家的阿兄宋霜成,他二人少时也是如此,若是自己有个病痛伤寒,阿兄就会用一方小帕子给他擦手心。
宋凛生面色不变,手上的动作也不停,状似不经意地同阿沅闲话着。
“夜里不曾落雨,你怎么一身湿透地过来?”
阿沅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在烛光的照耀下十分清亮,他犹豫一瞬,便将先前在河道里摸鱼的事尽数告知。
“我也是想给枝白姊姊补补身子,只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流血……若我能早些知道,我一定不会跑那么远的!”
阿沅的眉目染上焦急,全然一副懊悔万分的模样。
宋凛生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而后接着问道:“这么说,枝白姊姊确实暂住在你家里?”
这样便好办许多,稍后他只需循迹而去,便能很快和文玉娘子会合。
阿沅闻言点头称是。
得到阿沅肯定的回复之后,宋凛生的心这才略微安定了些。
“那你怎么会寻到这里来?”
先前洗砚送阿沅还家之后来回禀过,说是一切都已安排妥贴,还特意交代了阿沅日后若有需要可到江阳府衙寻他和洗砚。
依照洗砚的性子,他既这般说了,就决计不会再向阿沅透露宋宅的位置。宋宅毕竟是私宅,若是公务,到江阳府衙显然更为合适。
“是枝白姊姊叫我来的。”阿沅显然比先前松快了些,同宋凛生说话时也流畅了许多,“枝白姊姊说她与文家姊姊是旧识,她只相信文家姊姊。”
忽而阿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着急忙慌地补上一句,“当然,阿兄……阿兄也是好人……”
“我先前也没想到,原来枝白姊姊和文家姊姊是认识的啊!真是奇妙!”
“枝白姊姊给了我这儿的地址,叫我照着来寻文家姊姊,只是没想到,这里也是阿兄的家。”
阿沅笑得颇为羞赧,面上也染上一层薄红。
“枝白姊姊她腹中还有弟弟妹妹,我哪里照顾得好?现下有了文家姊姊和阿兄的帮忙,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宋凛生面上笑意不减,颔首称是。
此时屋外正好响起宋叔的声音,待宋凛生首之后,宋叔才推门进来从屏风后疾步而来。他手中端着的是一木制承盘,汤碗药匙卧于其上,他步子虽急,那碗中汤药却很是稳当、一滴未洒。
“二公子,郎中吩咐的药煎好了。”宋叔一面同宋凛生回禀,一面才瞧见坐起身的阿沅。
“哟!这小孙孙醒啦!”
宋凛生颔首致意,叫宋叔将那承盘先行搁下,而后转身同阿沅说话。
“既然是阿兄的家,你且安心在这儿住下。你受了凉,就叫宋叔照顾你喝药,好好养着。”
“阿兄得先出城去寻文家姊姊和枝白姊姊,好不好?”
阿沅很是乖巧地点头,向着宋叔唤了一声伯伯,又不忘叫宋凛生仔细些。
宋凛生冲他柔和地笑笑,双眼弯弯好似月牙,待宋凛生同宋叔嘱咐几句过后,他便快步从内室退了出来。
随着“吱呀”地关门声响起,那雕花繁复的门页在宋凛生的身前合上,他那面绣着碧梧苍苍的屏风也叫关在了门内,瞧不见了。
宋凛生背过身来,面上的笑意渐渐隐匿、消失不见,恢复了一派平和的容色。
他眼睫轻垂,投下一方阴影将眸中的神色掩住,他静默着立于原地,内心却已无法做到不起波澜的平静。
他与文玉娘子,从后春山初见,到入江阳府安置,前后不过数日的事……文玉娘子怎会成了枝白娘子的旧识?又是如何深厚的情谊以至于枝白娘子说出“她只相信文玉娘子”的话?
不过是上巳那日见过一面罢了……
难道文玉娘子与枝白娘子真是故交?
宋凛生自顾自地摇头,企图将这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
文玉娘子说过,她在江阳举目无亲,就连自家的兄长都找不见了,哪里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