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枝白一双盈盈泪目深深凝望着文玉,俯身便欲拜下去。文玉眼疾手快,一把将枝白拦住。她身怀有孕,还是不要频繁动作得好。
师父说过,行善积德、心存好意,是每位修道成仙的精怪的必学之课。她若是这半点觉悟也无,倒也不必说什么功德圆满、飞升成仙了。
枝白娘子大受感动,她怕是也不曾想过,自己不过误打误撞地来“攀亲戚”,却能遇见同为木行精灵且如此热心的文玉小友。
文玉忽而想起来什么,便接着开口说道:“对了!这几日你不在城中,那在何处安置歇息?你身子重,怕是诸多不便。”
“我当日只怕有难,便先退出城外了。”枝白面上一红,颇为难地向文玉解释道:“起先在山林中栖身,只是现在不比有法术的时候,后来我便在城外的破庙中休整。”
破庙?
文玉一听见这两字,便不由得想到了什么,她心思一转……
第44章
文玉最终也没说什么。
山风簌簌,林声寂寂,幽深的后春山此刻也闭目不语。春叶从林间穿过,打着旋儿从上飘落下来,抚过文玉的鬓发,叫她只觉得后脑一阵发痒。
真有意思,这就叫树叶儿落在树脑袋上。文玉不知怎么回事,思维一时发散开来。
文玉仰头,顺着那枝叶剥落的方向望去,忽而听见一声:
“文玉娘子——”
文玉应声回头,大概是宋凛生换好衣裳来寻她了。她俯首望一眼枝白娘子,随后半躬身子同她说着些什么。
一番交代之后,文玉折身往回走。
这便是先前后春山中的一段奇遇,想到宋凛生的声声呼唤,文玉的思绪回笼。
她脚步慢下来,一面走一面查探着沅水河道的境况。只是,她怎么觉得方才宋凛生的呼声越来越真切,不似回忆中的声响。
文玉缓步而行,脚下是沅水河床上潮湿的沙石,耳畔是悠悠抚过的江风,入目的是方才开春,冰消雪释的沅水河道。
渔船三三两两地靠在岸上,船头拉纤的水绳挂在木桩上打着结,仿佛守候渔人的避风港。
现下上游冷的地方怕是还没裂冰,是以附近的渔民还未下水。沅水河往来的航运水路也尚未开航。
文玉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于河滩上,遥望着沅水河道内淤积的沙砾。由于河道多年来未曾改道,流水终年冲刷河床,在河水中央冲积成了三角的环岛,有些水生的绿植长在上头,甚至还很是葱郁,并不疏落。
这样程度的淤积,若不尽早疏浚,等到入了夏,来了雷雨季节,怕是更难处理。届时出水口堵塞,河水倒灌,周遭的田地约莫都要遭殃。
文玉一面观察着沅水河道的境况,一面暗自将这些疏漏之处记在了心中。待到回了宋宅,她再仔细讲给宋凛生听,待陈勉的事一了,他们便着手疏浚河道,务必赶在入夏之前完工,也好叫渔民能下水打渔。
文玉这般想着,一时沉浸在自己的想法当中。竟听不得身后随风而来的响声……
“文玉娘子——文玉娘子——”
江风猎猎,伴随着初春的寒意刮过耳畔,搅得文玉不得片刻安宁。
她今晨起得早,未叫阿柏进来梳头,只是随意地将乌发拢于脑后扎了个马尾,此刻发丝飞扬,高悬于混杂的风声之中。她的衣裙更是叫风吹得紧贴在腿上,文玉双手忙不赢得去理那衣角,仍勉力坚持在河岸上走着。
这江阳府从她到来这几日的观察来看,应是很是富庶的州府,田肥土沃、百姓和乐。那贾大人应是有几分功劳的,更不消说连上巳日这样的年节祭祀都亲自操办、跟进。
他行事作风这几日文玉看在眼里,已对贾大人的印象有三分改观。也许真如宋凛生所说,饭一口一口地吃,事一件一件地办,先前是她操之过急了。
可是这样妥帖为政、勤勉为官的贾大人,为何会独独疏漏了沅水河道的治理之事呢?
不说陈勉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