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寻不着。枝白是妖,便是身怀有孕、行走不便,但若是存心要躲开几个凡人,还是不在话下。
枝白一番解释下来,便再向文玉开口央求道:“姑姑,陈勉此人疏朗如月、澄明似星,决计不是贪赃枉法、随波逐流之辈。”
“求姑姑救救勉郎!”
宋凛生是新任的江阳知府,陈勉之事便是江阳之事,无论如何说,也是在宋凛生的职责范围之内的。若说是这层关系,那也该求到宋凛生面前去。
文玉觉得有些奇怪,枝白为何不直接找上宋凛生,此刻他应在衔春小筑,一逮一个准儿的。怎么枝白还要专门将她引出来,特意避开了宋凛生呢?
文玉的思绪也混乱起来,她想不通枝白的意思。
“枝白娘子,我初入尘世,而你久在人间。按说,你的修为绝对在我之上。”文玉斟酌着开口,想着如何用词会叫她好接受些呢?
“只是你方才出现,直至现在,为何周身一丝妖气也无?”文玉最终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出了口。
“你既是花妖,何不闯了那江阳地牢,直截了当将陈勉救出?”
而后带他远走高飞、再寻个山清水秀的州府,隐姓埋名,重做夫妻便是。
文玉想得简单。
枝白凝神倾听文玉的发问,到最后只轻轻抽噎了一声,便抬袖拭去眼角的泪意,强撑着同文玉解释。
“我久在后春山,那时你确实还是一株未开化的碧梧。”
枝白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却并不尖细,若不是此刻她心神不定,定是个爽利明朗的女子,其一颦一笑仍可窥见一二。
枝白一手滑到身前,在腹部止住,她俯首望向自己的身子,仿佛正温柔注视着自己腹中的孩儿。
“姑姑有所不知,凡妖精怪者,自有其命数,但这万般命数中,并无一条是同凡人结合。”
文玉听得双眉蹙起,这是自然。即便是她化形不久,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人与妖其间相去甚远、天差地别,实在不是简简单单的天堑二字便可概括得完的。
“我逆天而行,以花妖之身孕育子嗣,竟叫我法力全无、妖息散尽。”枝白嘴上说着难以置信的话,语气却淡淡的,并无什么纠结伤心之态。
“是以姑姑方才一时分辨不出我到底是凡人还是精怪罢?”
枝白向文玉发问,却并不为了她的回答,答案显而易见、昭然若揭,是否由文玉再亲口说出来,并不重要。
枝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接着说道:“既然法力全失,便更无法肖想独身闯江阳府衙的重重地牢了。”
“若我一人倒也还好,不过我现下并非只此一身,还要顾及腹中的孩儿才是。”
至于带陈勉远走天涯一事……枝白低垂着头,轻摇了摇。
“命数天定,你我岂可随意扰乱。”
“我若将勉郎带走,我倒是落个轻松,而他要面对的是背井离乡、失去他久耕不辍的江阳。这并非我想要的……”
这是他的人生,枝白并不想替他做任何决定。
“我有想过去求宋知府,只是我见宋知府终日与姑姑在一处,想来您二位交情是极好的。”
她想着自己总算是同文玉皆是草木精灵,希翼她能看在同源的份上,搭救一把。这才央求到文玉面前。可是现下,文玉久在眼前,枝白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踟蹰着,犹疑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宋知府终归是凡人,而姑姑周身仙气缭绕,想来是已拜入春神娘娘座下。我只求姑姑……救救我的夫君!”
“他是冤枉的!他一定是冤枉的!”
枝白的求告萦绕在文玉耳边,文玉又何尝不是认为陈勉是遭人诬陷,只是现下局势僵持不下,贾大人一口咬定,陈勉又不辩白,确实有些棘手。
文玉别无他法,只得先安抚枝白道:“枝白娘子莫急!你先缓缓神!”
“你放心,即便你今日不来寻我,我与宋大人也决计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