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老夫人跟前得重婆子冬娘的夫婿,管着府上采买事宜,很是风光。
钟攸凝投奔侯府,说白话就是打秋风。
大部分人家对上门打秋风的亲戚都会存着轻视之心,看低一等,永平侯府老夫人姓钟,丹州的钟家是她的母族,钟攸凝只是她母族中一个普通后辈,论关系亲疏已经很远了,但老夫人身边的管事们仍然当钟攸凝是正经表姑娘对待。
钟攸凝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些管事们的态度,误以侯府的人都是和善之辈,公正严明,失去了警惕防人之心,最终没有逃过侯府后宅倾轧。她有自知之明,作为一名乡下来的农女,小门小户,侥幸比别人多了两分幸运,投生在了钟家,根本无法跟侯府的夫人、姑娘们抗衡,留下来,只能是重蹈覆辙。
道理她都明白,但她同样知道,这些人虽然客气,但其实骨子里容不得别人拒绝。
到了永平侯府门口,她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现在进去和一会进去。
赵管事不见急促,只是催促:“表姑娘,随奴进府吧。”
“知道了。”钟攸凝垂下眼,眼睫轻颤几下,终于定下心神,扶着阿喜的手下了驴车,轻声说道:“多谢赵管事。”
赵管事不着痕迹在钟攸凝身上看过,甫一照面,赵管事对钟攸凝的性子就有了几分了解,心下满意,有这样一位和气的表姑娘,仆从们的日子才不会难过。
他后退两步,请钟攸凝先行:“表姑娘请。”
钟攸凝颔首,一步步抬脚走上侯府阔长的台阶。
绵密的细雨打在她身上,仿佛在为她自赋:
我,钟攸凝,丹州清平人,父为清平秀才公。
两年前,秀才公父亲赶考遇匪,受惊一病不起,母受不住打击,相继而去,如今成了破碎的家,孤寡的她。
除服后,自小定下的亲事被退,族中见钟攸凝貌美,准备将她嫁出去,攀上权贵,这种情况下,侯府的接纳对她而言就是意外之喜了,钟攸凝迫不及待就带着婢子阿喜投奔。
如今明知侯府是一个火坑,但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以便来日徐徐图之,从侯府中脱身。
阿喜背着包袱,手臂往钟攸凝的方向使劲,让姑娘靠在她身上:“姑娘小心。”
进了侯府里面,赵管事在前面引路。
永平侯府是镜川望族,老侯爷当年刺刀真枪地上战场上立下赫赫功劳,得封爵位,如今不过第三代,永平侯府在望族中落寞,但在百姓心中俨然是大英雄、大豪杰,还曾为老侯爷编过一首“杀敌歌”,歌颂老侯爷征战沙场,能武能文的雄伟气概。
在这种背景下,侯府的一花一草也从老侯爷时期的硬朗偏向锦绣团簇,柔美奢靡,侯府的主子们更讲究排场、价贵,追求攀比,钟攸凝在这种风气之下,认识了许多昂贵珍品。
阿喜没有见过,一路上忍着惊呼,脸上经历了各种心路历程。
直到一处拱门前,赵管事停下:“表姑娘,这里就是汀兰居了,姑娘们的居所奴不便进去,不过里边已经安排妥当,伺候的婢子仆妇们已经候着了,姑娘进去就行。”
钟攸凝抿下唇:“多谢赵管事。”
赵管事福了一礼,回去复命了。
钟攸凝抬头看着石匾上柔美的字迹,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那种复杂对阿喜来说太茫然,以她的年岁理解不了,只能害怕的出声:“姑娘。”
钟攸凝朝她一笑:“走吧。”
阿喜重重点头:“嗯!”
她们一进汀兰居,闻声赶来的仆妇婢子训练有素的过来见礼:“表姑娘。”
为首的仆妇很有眼色的上前:“表姑娘脸色不好,可是还在病中,快进屋休息,奴这就去请府医。”
这是盛娘子。
她前边在老夫人院子当差。
阿喜无比惊喜:“对,我们姑娘正病着呢,婶你真厉害,连这都能看出来。”
盛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