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我自己。”她的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我恨透了。”睁着无神的眼睛,图利娅眼眶通红。
“嗯,我知道。”他将一切图利娅不会对旁人说的话,都承受了下来。
女奴们收拾干净后便全部退去,房内只剩下从一出生就认识的两人。米西纳斯将她扶坐起来,拿过靠枕垫在她的身后,然后拉过了小几,坐在床边。
“屋大维走了吗?”
“嗯,看我进来,气走了。”
“抚养权呢?”
“他要不肯放手,法律上你是争不过孩子的父亲,威胁他也不妥当。权利是没办法抢过来的了,但他答应了由你来负责教养。孩子满五岁以后,女儿一个月里要回去屋大维家住七天,但儿子必须住十五天。”
“那罗马学院和雅典学院的资助呢?”
所有事务,米西纳斯都已安排妥当。屋大维也没扣下她的巨额嫁妆,更补足用去的部分,原样奉还,并额外再赠送了凯撒的别墅和产业。
更特别的是,在米西纳斯的协调下,图利娅被元老院赋予了财产的完整处置权。
尽管她先前也从凯撒处拿到了财产拥有权,但一应法律文件仍需男性监护人副署,就如同所有的罗马女遗产继承人。据说这是因为女人没脑子,所以罗马法律好心地安排一个男人来保护她们。
然而,屋大维忌惮西塞罗家族,反倒更相信图利娅的个人判断,因此他使元老院通过了特别许可,让小图利娅不必再有监护人,将她从家族彻底解、放出来,反过来制衡她的家族。
所以,她自由了。
在此以前,小图利娅再是拥有势力、生杀予夺,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依附在男性势力上的贵妇。即便尊贵如罗马皇后,都是需要先成为皇帝的妻子,才能拥有皇后的权力,属于丈夫的一部分。
但图利娅赢了。
连皇后之位都再瞧不上的图利娅,终于从这个罗马游戏胜出,好好地成为一个控制财产的“人”,而不是名为“女人”的财产,打出独属于她的小小胜局。
要甚么权倾地中海?图利娅其实只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不要做某人的女儿、妻子和母亲,就做她自己,一个足以让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屋大维的身份。
“米西,可以请你背过身去吗?”图利娅问。
米西纳斯便依言背过身。她将额头抵了上去,双手紧攥着他的衣服,顷刻间,泪水便将米西纳斯的后背打得完全湿透。
“我自由了,”图利娅窝在挚友的后背,沙哑着嗓子说,“米西,我终于自由了,自由了。”
不用再费尽心神地争权夺利、借用男性家人的名义,都能自由取用一把小小的刻刀;也再没有人能约束她的行止,她想见谁就见谁,不必别人来开恩批准。
米西纳斯好好地在原地守着,只微微躬着的背部绷紧。
“嗯,恭喜你了,图。你比你原先预想的还要赢得更漂亮哦。”他轻声说,“但你傻哦?罗马女人可不会爱上自己的丈夫。”
闻言,图利娅微微一颤。
“放心哭吧,他走了。”
话音刚落,图利娅随即放声哭泣,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她狠狠地捶打着友人的背,泪水汹涌地滑落。米西纳斯牢牢地坐好,任她发泄,陪着她,信守诺言。
“呜”半晌,图利娅停了手,再次用额头抵着米西纳斯的背,无力地痛哭呜咽。
哭声徘徊在小小的房间内,再传出到已经没有屋大维守候的廊道。
米西纳斯合上双目,也无声地滑下了两行泪水。
站在房门外的西塞罗父子,面面相觑。
冷不丁的,大图利娅将手上的男婴一把塞到了父亲的手里。西塞罗惯抱孩子,倒是下意识地就将小外孙抱好,但在看向大女儿时,却是愣了一下,然后倒退了一步。
大图利娅向来养尊处优,脸容姣好,但在历经丧夫、离婚后,神色早就变得麻木。然而,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