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尽数斩杀,又用剑气劈断藤蔓,将那几人的尸身放下,顾鉴方才堪堪回过神来,随着孟澧泽一道上前查看。
这几具尸体中,有一人的穿着尤为华贵,乃是用锦缎精心织就的一件防御法器,此刻虽早已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但却仍旧不难辨认。顾鉴从他的腰带上抽出块玉佩,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沈”字。
“这是你师姐与师兄的本家。”孟澧泽顿了一顿,又淡淡道:“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
孟澧泽:“仅凭那几只妖兽,不可能将他们四人引至此处杀害,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说罢,话音未落,孟澧泽便已经抽出腰间短剑,一剑刺入了那古树躯干,只听那古树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低沉吼声,孟澧泽拔出短剑,树身上竟涓涓的流出来鲜血,孟澧泽斥道:“果真是妖孽!”
短剑回鞘,孟澧泽反手拔出身后长剑,那剑鞘古朴破旧,看起来再普通不过,谁知出鞘之剑却是寒芒熠熠,周遭郁郁葱葱的草木一息枯萎,不论碧绿与焦黄,此刻尽皆为白霜所覆盖,顾鉴退后数步,他紧盯着孟澧泽手中之剑,那正是神剑之一的露降。
树妖巨大的躯干抖动起来,缠绕的藤蔓转眼像是有了生命,化作蟒蛇一样铺天盖地的攻击缠绕,又被露降瞬息斩断,孟澧泽一剑向着树妖劈去,哪知古树虽被竖劈做两半,林间瘴气却更浓重了,眨眼的功夫又已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顾鉴连发几道破障符,全没半点效果,想要喊孟澧泽,却只能够听见自己喊出去的回声,他心知不妙,恐怕是着了道,只是不知这是妖族的圈套,还是那些对他心怀不轨的“反派”们的圈套。
顾鉴在白雾中又是劈砍,又是结印画符,却仍旧是茫茫然什么都不见,他又急又怒,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个方法,咬破了舌尖取心血再画破障符,眼前的浓雾才终于消散开些,可出现在顾鉴眼前的景象,虽仍是一处林间,但却绝非是他原先身处的密林,顾鉴满心警惕,他沿着林间小径向前走去,等一瞬眼前豁然开朗,他方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对这里感到熟悉。
——幻象,他现在所见到的一切,绝对是幻象!
因为顾鉴来到了一个他此世绝不可能到过的地方,——这是在灵魂碎片的记忆之中,顾鉴与奚未央生活过的草屋!
顾鉴转身欲走,可他的身后早就没了原本的雾障,回头无路,顾鉴只能继续向前。
他一步一步的走近那草屋,放轻脚步缓缓地进入院中,顾鉴也不知自己的心脏为何会突然激烈的跳动,推开木门时,他的手甚至控制不住的微微发着颤。
顾鉴唯恐惊扰到奚未央,哪怕他根本就不确定奚未央是否存在,——可奚未央的的确确,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只是显而易见的颓丧。
顾鉴下意识的唤道:“师尊……?”
奚未央身上的颓丧,又因为见到顾鉴,而瞬间化作了愤怒。
“你回来干什么!”
顾鉴尚不明所以:“……什么?”
奚未央于是走到他的面前,顾鉴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刻的他,显然是要比奚未央更高一些的。顾鉴怔怔的听着奚未央痛骂自己:“我不是让你滚吗?你辛辛苦苦的强迫自己演了几个月的戏,不就是为了逃命去吗?怎么又回来了?——顾鉴,你做什么要回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再见面时,你我定然是敌非友,最好是永远也不见……你回来找死吗!”
顾鉴:“……”
顾鉴听得一时头晕目眩,他的胸口处好似压了块巨石,压得他几乎要喘不上气来,顾鉴只能本能一般,低声的喊了一声:“皎皎。”
“皎皎……”
顾鉴说:“是我错了,是我不相信你,是我自作聪明……我不该什么也不和你商量,就自己琢磨着乱来……皎皎,对不起,你不知道,我好后悔。”
记忆碎片中的顾鉴,但只一念执着在求生,想着不能对不住自己,要说后悔,他怎么可能不后悔,但许多抉择,本就是没有办法解释,亦没有办法回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