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奚未央在床旁坐下,他拿了一件外衫给顾鉴披上,说道:“我今天刚好在制新的香丸,不想被其他的气味影响。”
“这样啊~”
顾鉴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是梅香吗?闻起来,好像还有一点雪融时的味道。”
“是吗?”奚未央被逗笑了,他问顾鉴:“你这算是什么形容?雪融化时,会有气味吗?”
顾鉴用力的点头,他很肯定的说:“怎么会没有呢?师尊今天制的香丸,难道不就是化雪与梅花相融的气味吗?”
奚未央:“……”
奚未央怔然。他问顾鉴:“你闻出来了?”
分明,他只是有一点那样的想法。成品未出,尚且还在尝试之中,而顾鉴,居然可以察觉到,他的心中所想吗?
顾鉴看着奚未央眼中毫不遮掩的惊讶,只觉得满心欢喜。他带着一点小骄傲,满意的问奚未央:“师尊,我是不是最了解你的人?”
奚未央:“……”
奚未央轻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是哦。”
“现在的阿镜,距离‘了解’师尊,还有着很遥远的一段距离。”
且人与人之间,最好还是礼貌的保持适当的距离为妙。当太过于了解另一个人时,往往不会是件好事。——奚未央如是想道。
“没关系,”顾鉴并不知道奚未央的心中所想,他仍旧斗志昂扬,且超级有自信的对奚未央说:“师尊,你不要气馁。现在不了解没关系,你相信我,我总有一天,会很了解很了解你的!”
奚未央:“……”
顾鉴的话太诚挚,令奚未央下意识的不敢去面对,他不动声色的偏过些身体,轻声的问顾鉴:“为什么?”
顾鉴:“啊?”
顾鉴不明白:“什么为什么?”
“……”
奚未央很想要告诉顾鉴,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是不会、也不应该对另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了解欲望的。这会显得很冒犯。然而顾鉴还那么小,小孩子与大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他们在说话和做事的时候,不会像成年人那样瞻前顾后的担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奚未央终究还是舍不得。
他舍不得去打击顾鉴的自信心,也舍不得去破坏顾鉴此刻的天真。所以,……不如暂且随他去吧。
妥协,永远只会有零次和无数次。奚未央安慰自己,没有关系的,他现在答应顾鉴,哄顾鉴开心一下又如何呢?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完全的了解另一个人?
莫说是顾鉴了,三十多年来,他自己有没有活明白,这都还另当别论。
“……没事。”
奚未央浅淡的笑了一笑,他揉了揉顾鉴的脑袋,和他说:“既然阿镜那么有自信,那师尊就等着你的那一天了。”
“好!”
顾鉴对奚未央的答案很满意,却也察觉到了奚未央话语中的迟疑。这一点迟疑多少有些令人不安,哪怕只是心理安慰,顾鉴也得给自己上重保险。——拉钩,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能让人安心。
“这就算是约定过了哦……”
顾鉴兀自嘟哝道:“说话要算数啊,师尊。”
“嗯。”
“所以——”顾鉴忽然往前一扑,他抱住了奚未央,和他说,“如果这条路,我走得慢了,师尊也不许嫌弃我,要记得等我。……师尊会等我的吧?”
“……”
奚未央不知道。
他从没有等待过任何人。
从小到大,他所被告知要谨记的,从来都是“孤独”。没有谁会停留在原地等待别人,也没有人会停留在某一个地方等待他。大家各行其道,这是心照不宣的规则。
留在一个地方,怀抱希望的等待,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啊……
人长大以后,就应该要学会少一些不必要的期待。期待得多了,最后的结果,大抵都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