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温存,多么讽刺多么虚伪。
“说什么以后一起看人间桃花,只有我自己一直信这话。”
神像眼眸低垂,仿佛在静静注视眼前被玩弄于股掌只能在这自顾自发泄,最后依旧无能为力的可怜人。
“等我飞升?都是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跟我的以后。兰徴,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他忽然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在大殿回荡,比哭更难听。
“你从来只把我当一件……用完即弃的泄欲工具,你除了登临大道其他都不在乎,对不对啊兰徴!”
“你根本不在乎、只是我烦你,所以才大发慈悲说的那些话哄我其实都是假的,对不对啊!”
“看我很可笑看我很可怜吧,把我捡回来的时候就是因为可怜我,选我这个空灵根也是可怜我,知道我是魔族觉得我更可怜更可笑了吧,是不是啊兰徴,你其实从来没有!……爱过我对不对。因为你其实根本不懂啊……也不在乎。”
神像依旧沉默不语,此刻的无声就像最残忍的回答,无限放大的安静像寒冬刺骨的冰针从指缝、手心这些最为脆弱的地方刺入问神者的骨肉,寒意顷刻传达四肢百骸。
刺向他摇摇欲坠就在崩散边缘的理智,将本就身陷泥泞的人刺入无尽的深渊。
就在这刻,他忽然想起,他从前很少再想起过现世,这一刻那个从小到大记忆深刻的场景几乎是闯进脑海。
“你,为什么要丢我,我在那里,等到一个人都没有了……”
“哈哈哈哈哈哈唉哟宝贝,好玩,丢你……好玩啊。”几个女人尖锐的笑声,“这不是会自己回来吗?”
身上满是泥泞的男孩抿紧唇,盯着她们肆意的笑,最后只是垂眼,只是上楼回自己房间去。
身后却不肯放过,传来凉薄的嘲讽,“这么容易就生气?跟他那死爹一个脾性。”
“哈哈哈那不得了,看来以后啊,也是个多情坏种。”
“……”
那样尖锐的笑声,仿佛不是记忆,渐渐透到耳边,理智彻底崩溃,他像一只不知道怎么冲出牢笼的困兽彻底发了疯。
“为什么丢我。为什么丢我?为什么丢的总是我啊!!!!”
“好玩吗兰徵,很好玩是不是,玩完死的玩活的!我不是人吗?我不是那死木头啊,你说丢就丢,我也是人啊……为什么都不要我……”
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爆发出来时,整座殿宇都静了一瞬。
眼中似乎有什么太满,眼眶太过用力撑着,酸得厉害。
他看着眼前不断沉默的笑面神像,模糊的陌生的石像,在眼中渐渐映成清晰的熟悉的脸,浓烈的不甘混杂更复杂的情绪一层层在胸腔涌上来,把那里的空洞全部填满。
忽然之间,像是一定要得到什么,双膝一折,他跪了下去,深深跪拜下去,头抵在冰凉地面,合掌双十高高举过头顶。
“三尺神明在上——
“弟子谢妄,求神明垂怜,再让我见见……求你见我,兰徴!求你,再见见我吧……告诉我,说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魔族,不知道我不能飞升,不知道我是个……坏种……说那些都是真的,”
“……说爱我都是真的……说你一直在等我……说你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哪怕一刻、想过丢我,说……告诉我……一句话、一个字都好、都行!”
“只要你说我就信,给我一点回应,求你了求你了……”
“之后、我再也不缠着你烦你了……我自己想办法……”
“想我怎么飞升,想魔族怎么飞升……刮掉肉剔掉骨不要这血……我飞升再来找你……好不好……”
“告诉我啊兰徴……怎么做!!才能不丢我……”
声音嘶哑难听,一句盖过一句,余音久久不息,直到彻底消散在死寂的大殿里。
他依旧虔诚跪拜着,浑身颤抖地厉害,固执地等了许久许久,
“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