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古法颜料制作出来没多久,当时王爷亲自来看他作画,翎王养尊处优,和他一样直面刺鼻气味,他后续自然没了可以隔绝气味的想法。
他问他们要了一个多余的,戴上后确实好多了,中药药材清香微苦,可能还有下火功效,闻多了,喉咙不痒不剧烈咳嗽了。
今晚,无风无月,及至夜晚,学徒们全部离去,唯留云星起一人。
待得侧殿门外侍卫换岗间隙,他蹑手蹑脚拿枕头塞在被褥里冒充,进入殿内来到后方天台处。
门一推开,一阵裹挟山林湿气的风扑面而来,云星起下意识眯了眯眼。
门外,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一团粘稠黑暗悬在上空。
天台下方是一处坡度陡峭的山谷,白日云星起得空看过,坡上满是嶙峋乱石与高耸树木,因而此地没有侍卫巡逻。
一棵茂密大树从一旁峭壁上横生而出,一条粗壮枝条向着天台一侧伸出。
他没打算今天逃走,只是想在晚上看看他与树枝之间差距有多少。
小心骑跨到护栏上,他伸出一只手,树叶微微扫过他的指尖,抓不住。
夜晚无法看清距离有多少,白天人多不好试,有一个办法,他可以站在护栏上,发力跳过去抓住树枝。
不知枝干能不能承受得住他的重量,不小心摔下去,怕不是紫一块青一块,可能是左一块右一块。
一阵风呼啸而过,吹得山间林木发出沙沙声,吹得云星起发丝凌乱,他双手紧紧抓住护栏,害怕自己会被风吹落山谷,低头闭上了眼。
风势稍小,一丝微风勉强将一道熟稔声音吹入云星起耳中:“渺渺,你要去哪?”
第76章 逃脱
恍惚间, 云星起以为是山谷回声,他听错了,怕睁开眼不过是空荡荡一片。
一刹那间, 风摇动山间林木发出的沙沙声好像消失了。
他不是坐在泰山侧殿天台栏杆上, 而是回到了翠山, 坐在果树树杈上。
凉风轻抚,树叶摆动,睁开眼来是阳光正好,熟果挂枝。
胸膛之下, 他的一颗心越跳越快,越跳越猛烈, 咚咚, 咚咚,像是有人在坚定地敲着一扇门,他坐在屋内,起身要去迎人。
他缓缓睁开眼,没有阳光,没有熟果, 一阵短暂重影后, 在山间风景之上,看见身着一袭玄衣的燕南度。
他站在不远处, 几乎快要融入到深沉黑夜中去。
燕南度定定地看着他, 夜里微弱的光映衬得他眼底似乎燃烧着一团火。
火焰乍看张扬、肆意, 冲着云星起而来。
可他知道, 这不是会将他烧成灰烬的烈火,是一团能温暖他冰冷指尖的文火。
他握住栏杆的纤细手指轻微抖动了一瞬,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 临到嘴边,唯有一句:“你来了。”
说得平平淡淡,像是一个远游旅人,在他乡遇见有约熟人,实则他根本没有想到燕南度会找到他,他以为他找不到他。
燕南度轻功再厉害,说到底只是一个江湖人士,如果碰上朝廷,下场恐怕不如他这个被抓回来奉旨作画的宫廷画师。
他幻想过燕南度来找他,又不希望燕南度来找他,泥沼中有他一人即可,不必再把另一个人拖下水。
王爷对他,可能会顾及两人过去情分网开一面,燕南度却是不好说了。
他认为他可以自己一个人逃脱,只是眼下不到时候。
可是燕南度来了,从翠山到泰山,一路赶来,找到了他。
对此,燕南度压根没想太多。
当他站在房中质问王忧,王忧怔楞地看着他,寂静在二人之间蔓延。
王忧犹豫过后,最终说出他的看法,他说:“我不知道。”
“但是,”他顿了顿,“你说云星起没穿靴子跑出去,那么很大可能是王爷把他绑走了。”
除了王爷,还有会谁绑走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