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本以为自己也要被发作,谁承想云昭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她愣怔片刻没反应过来,“娘娘在说什么,奴婢并没——”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她猛然扭头朝小院角门处看去,果见一个身影刚从那转身。
方小芙心头一沉,跌在地上,她的表情,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好多岁,“昭仪娘娘,果真是好手段。”
武云珂眼神冰寒刺骨,抱紧了祁怜,脚步未停,“我说过的,有一算一,我都会按数还回去的。”
回宫的路上,武云珂很沉默,抱着祁怜的手却很稳,祁怜都不知道,她一个久居深宫的女子,怎么会有这般力气。
祁怜却于心不安,她艰难地伸出手,扯拽住她的袖子,“娘娘,要不,还是把我给送回去吧,皇后娘娘那...您能帮我,我很感激,但如今,不能再因我祁家,把您给牵连进来了。”
武云珂忽然停下脚步,祁怜见她低头看向自己,一时间愣怔住,嗓子里好像噎了什么,说不出话。
武云珂压下眼睫,祁怜能够看到她的眼睛,却读不出里面的情绪,只听见她的声音隐忍而颤抖,“是我不好,我以为在云华宫里,有我护着你,他们就不会敢明目张胆地对你出手,是我小看了,阿怜,是我不好。”
祁怜努力仰着脸,武云珂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侧过眼,不肯再与她对视。不过瞬息,祁怜再瞧去的时候,就见她的神情,仍一如往常那般,让她怀疑刚才那一幕,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那欺负你的万姣儿,我已经发作了她,过几日,就给皇后娘娘送回去,阿怜,不用想其他的,等养好了伤,以后,你就光明正大的跟在我身边侍候吧。”
祁怜听得这话,心头一紧,武云珂这样做,便是明着说与皇后娘娘撕破脸皮了,她一个宫外来的无权无势的女人,即使有武相做靠山,也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能力能与一国之母抗衡?
皇后的父亲吴老太师虽无实权,在京中根基却深厚,与多个世家贵族交好,同气连枝,那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皇后若是真的要对付她们,她们还能活下来吗?
“娘娘...”
祁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她时而以为自己还在祁家,身边是父母家人亲切又啰嗦的唠里唠叨,时而又躺在永巷低矮逼仄的屋子里,睁眼看着屋顶惶恐无措,时而,是老嬷嬷当着她的面,满眼笑眯眯地挥下鞭子。
“阿怜!阿怜!”
祁怜惨叫一声挺起,大口喘息,面前是武云珂担忧的脸。
她此时正半躺在床上,脸上身上都是汗水,浑身不住颤抖,一张脸白得吓人。
“阿怜,没事吧?”
武云珂探手按在她额上,祁怜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待看清之后,又忽而不动声色地偏过垂下,低声道,“娘娘。”
武云珂的手顿了下,又顺下来,轻轻按在她肩膀上,“既然醒了,先把药喝了吧。”
这里并不是她之前住的偏殿,柔蓝色的垂幔自棚顶倾泻下来,像一捧静谧的湖光,床铺边的小桌几上,搁着一些瓶罐药品,一炉熏香摇摇绕绕,消散在空气里。
对面隔着几米,她所能看到的半扇博古架上,摆放着数件古玩珍品,粉彩琉璃,铜炉玛瑙,亦令人应接不暇。
这一屋子的东西,寝设用具,桌椅摆件,皆不是她这种人能够接触到的。
祁怜觉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又何德何能,值得武云珂为她做这些。
这时候离端阳节也没几天了,天也开始热起来,武云珂穿了一身浅蓝底金竹描边的常服,发上插了半月玉梳,又装饰几根尾上镶嵌珍珠的小簪子。
她挽着袖子,露出手臂来,将汤药端到祁怜床前。
祁怜想要坐起来,刚撑起一点,就感觉前胸到腹部的皮肉牵扯剧痛,她捂住胸口,又被迫跌了回去。
祁怜这会才发觉,自己身上,从左边胸口到腹部都缠满了绷带,里衣却是半敞的,顿时涨红了脸,手指不经意拉扯衣服盖上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