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宫门东侧角门停下,林砚亮出那块非金非木的令牌,守门的禁军查验过后,果然立刻放行,一个小内侍无声无息地出现,引着他往里走。
林砚心里有点打鼓,他擅自动用了暗卫令牌,却是去找萧彻告状的,也不知萧彻会如何看待他。
见了面该怎么说?
直接告状说长平伯府烧炭盆烤菊花?会不会太小题大做?
说那群世家子看不起我?这也不合适。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引路的内侍停下脚步,低声道:“林大人,陛下在太液池边的临水轩。”
林砚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轩内灯火通明,萧彻正临窗而立,看着外面沉沉的太液池水,身上只披了件玄色常服,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
“微臣叩见陛下。”林砚赶紧行礼。
萧彻见林砚没有穿他赏赐的新衣,而是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衣裳,略微蹙眉。
“平身。”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个时辰进宫,有何要事?”
林砚站起身,抬眼飞快地觑了一下萧彻的脸色,看着还算平静。
他心一横,决定实话实说,就是语气得修饰一下。
“回陛下,臣今日奉帖前往长平伯府赏菊宴。”林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只是陈述,而不是告状,“宴席奢华,远超想象,尤其……臣见其园中每一盆菊花四周,皆以银丝炭盆烘烤,美其名曰驱寒护花。”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小心地观察萧彻的反应。
萧彻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臣见识浅薄,心下骇然,询问其故,反遭讥讽,言其府上不差这点炭火银钱。”林砚说到这儿,语气里难免带上了点愤懑,“臣离席时,世子邀众人赋诗,臣……臣一时感触,写了一首《卖炭翁》……”
萧彻终于有了点反应,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砚身上:“《卖炭翁》?念来朕听听。”
林砚只好硬着头皮把白大诗人的《卖炭翁》背了出来。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
手把文书口称敕,回车叱牛牵向北。
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
半匹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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