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点子碳火钱,我长平伯府还花销不起了?”
那口气,那姿态,明晃晃地在说林砚问了个多么上不得台面、多么穷酸的问题。
林砚被这话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炭火钱?这是炭火钱的问题吗?
这是基本常识问题好吗!
菊花它就不需要这个!
他感觉自己的怒气值“噌”一下就飙上来了,比在礼部写祥瑞考时还冒火。
但到底是在人家地盘上,林砚深吸一口气,把冲到嘴边的“你们是不是有病”硬生生咽了回去,扯出个假笑:“原来如此,是在下见识短浅了,兄台勿怪。”
那公子哥用鼻子哼了一声,都懒得再搭理林砚,转身又去欣赏他的“炭烤菊花”了。
林砚憋着一肚子火,默默退到一边冷眼旁观。
这所谓的上流圈子,他算是看明白了。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的不是哪家的马球打得好,就是谁家又得了海外的新奇玩意儿,要么就是隐晦地比较着身上的玉佩香囊价值几何。
言谈间看似客气,实则字字句句都带着钩子,暗戳戳地比较家世、炫耀财富、贬低他人。
偶尔有人注意到他这个生面孔,过来搭两句话,一听他只是个五品礼部郎中,父亲也只是个工部的四品官,那热情立刻就像被冷水泼了的炭火,“呲啦”一下就熄灭了,客气而疏离地走开。
甚至还能听到几句压低的讥讽。
“礼部的?啧,清水衙门。”
“不知走了什么运,竟得了陛下一两分青眼。”
“昙花一现罢了,真当自己能挤进咱们这圈子了?”
林砚听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帮人,祖荫庇佑,躺在功劳簿上醉生梦死,挥霍着民脂民膏,居然还优越感爆棚?
萧彻才在朝堂上提了要防寒潮,好好过冬,无一不彰显着忧国忧民,这些人倒好,跟萧彻反着来。
也不知究竟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这每一盆烧着的炭,在林砚眼里都像是烧着的民脂民膏。
尤其是看到长平伯世子被一群人簇拥着出现,那通身的派头,言谈间的奢靡,简直比龙椅上的萧彻还会摆谱。
林砚默默地记下了长平伯世子的穿着打扮。
长平伯世子朗声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菊色生香,岂可无诗?诸位都是风雅之人,不妨以菊为题,赋诗一首,助助兴?作得最好的,长平伯府奉上彩头一份,乃是前朝制墨名家陈廷元所制松烟古墨一笏!”
众人顿时捧场地叫好,摩拳擦掌,准备显摆才华。
林砚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场大型装逼现场,内心毫无诗意,只有一片麻木。
轮到他的时候,他脑子里那些赞美菊花的词句早就已经被两个字取代——
傻叉。
他提笔,蘸墨,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那上好的洒金笺上写下了一首诗。
诗成,他放下笔,也懒得看周围人的反应,更不想知道那劳什子古墨最终花落谁家,只对着世子方向拱了拱手,语气急促:“世子,诸位,在下忽感不适,恐扰了诸位雅兴,先行告退,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走,脚步快得仿佛身后有狗在追。
一出长平伯府那朱漆大门,冷风一吹,林砚才感觉胸中那口浊气稍稍散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金碧辉煌的府邸,毫不犹豫地钻进了自家马车。
“老张,直接去宫门。”林砚吩咐。
他刚才一时激愤,把那首《卖炭翁》写出去了。
那诗简直是指着鼻子骂长平伯府奢靡无度、不恤民力。
得罪长平伯府这种勋贵,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可扛不住。
得赶紧找条粗壮的大腿抱着!
而全天下最粗的大腿,就是宫里那位。
他不信萧彻能忍这些人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