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间一刻也不会忘却的眼睛,亦是她行进至此的决心与勇气。
那人定定地看她。她甚至做不出一个从容的表情来表达心情,连蔷怕自己嘴一张,眼泪就要跟着落了下来。她蹲下来,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摸,还没有触及,便听到他启唇了。
“——你又来了,”对方的嗓音犹带嘶哑,“这是第四回了。你为何……还是不说话呢?”
自从踏足这里后,他们当然从未见过,迟星霁在说什么胡话?连蔷约莫有了猜测,她想说话,鼻尖和眼底又是一阵酸涩压得她开不了口,她使劲努了努鼻子,又继续伸手,直至五指贴上迟星霁脸庞。
是温热的、柔软的、有生机的,不是她的错觉。她接着去描摹他的眉头、眼睛、鼻子……像是要贪婪地把他整个人摸个遍。
“……傻子,哪来的这么多次,这明明是头一回,”连蔷终是克制不住,她清楚感应到有什么划过了双颊,“没想到吧,你也会有失算的时候。”
——迟星霁这么一个意志毅然的人,要多想念她,才会在眼前多次出现她的幻象,还会把它当真呢?
……他是真的,很想她。
她也是。
好在,自己终于找到他了。
第82章 天道(四)
连蔷以为迟星霁这便能清醒过来,没成想,他神色不改,眼神清明,却恍若犹在梦中。
“又在胡说八道了。”他微微正色,浑不知说着胡话的正是他自己。
好不容易寻到他,连蔷本不欲与他较劲,但终究没忍住,破涕为笑,屈起手指,往他脸上弹了一记。
“这样醒了吗?”
她弹的力道并不重,迟星霁的目光却随之一凛,下一瞬,连蔷发觉自己的双肩被握住。
她期望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欣悦,或是别的什么情绪,但是没有,她预想的都没有。
下一句话几乎是砸在连蔷身上。
“你是怎么来的!将琅为何将你放了下来?”
话甫出口,迟星霁便后悔了,他应当问一问连蔷的近况,她亦是一派风尘仆仆,他不该这样责问她。
连蔷定定看他,心已然沉了一半。在的记忆里,他其实极少这样疾言厉色,但连蔷不惧,只莞尔道:“不关将琅的事,是我自己要来和你同生共死。”
她佯装轻描淡写的样子刺痛了迟星霁,迟星霁很快决定道:“我想想办法,早些送你回去,此地不宜久留。”
连蔷有些想笑,笑的是,若是
能如迟星霁所说这样轻易脱身,底下的这些人留着又是何苦?谭前辈的苦难又何值一提?
她还想笑迟星霁,事到如今,即使这件事难如登天,可他还是想着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
“迟星霁,”连蔷尽可能轻柔地开口唤他,“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谈何容易。
这是他们彼此皆心知肚明的答案。
连蔷原想说说,这些日子她的不易,但她到底没说,因为她知道,迟星霁的双眼能看轻这些。
她想慢慢、慢慢地打动他,亦或是只是想自言自语。
“……你我都知道,前路漫漫,而归路也未必平坦无虞。你也该知道,你如何抱着九死一生的心跳下魔渊,我那时的决绝同样不会比你少。
“你也知道,自己这一去,我们很可能此生再也不见,你明明那么思念我,思念到发了癔症,可当我好端端站在你面前,你还是不敢认,还是要一意孤行赶我走。”
连蔷说这些话时,觉着自己的三魂七魄似乎都被剥离了躯壳,只这样冷静地目睹“连蔷”说这番话,甚而,她都想为“她”鼓掌喝彩。
与此同时,她还观察着迟星霁的表情,发觉他什么也没变,什么也没说之后,“她”天衣无缝的假面悄然碎裂。
她都要开始疑心那份字字泣血的书信是他人代笔了。
连蔷启唇,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