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诰。
高君遂想过很多种方式,他要抓住李楷,然后跟薛诰说,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想帮皇帝跑去关中吗,不还是被我抓住了,你的主子晋王都不要你了,怎么跟我争啊……高君遂想通过自己的名位和权力来炫耀,看啊,我选的路才是对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一直都是对的——
可是薛诰从没顺着他的想法来,表现出任何失落情绪。
薛诰面色惨白,突然睁开了眼。看着浴血修罗般的高君遂,他并没有太惊讶,刚好有一滴不知是谁的血落在了他的唇上。
“来了?”
此刻夕阳刚好打在薛诰的脸上,让他苍白的脸上没那么白了。病来如山倒,他现在说句话都费力,遑论坐起。
“是你。”高君遂收剑入鞘,心道薛诰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狡兔三窟,估计已经把李楷送出去了,“我败了,你总是有法子,跟你比好像从没赢过。”
“我们不需要比。”
“你看,你老是这样,说不需要比。可人活在世上,谁不比较?我加官晋爵,旁人无不谄媚巴结,只有你不变。你喜欢读《庄子》,一直念叨你那些大道理,是不是把我也当成了只知腐鼠滋味的鸱鸮?”
高君遂眼看也抓不到小皇帝了,不如跟师兄聊会儿天。
“没有,那是你的选择。”薛诰咳嗽起来,跟以往不同,他咳不动了,身体支离破碎,好像一碰就能散架,因此他咳起来,没之前那么剧烈。夕阳为他增添了一分生机,橘黄脸庞和金棕眼睫,衬得他愈发不像尘世中人。
“你怎么了?”高君遂才意识到不对,慌忙蹲下身,“你……病了?”
“陪我看会儿夕阳吧,君遂。之前你说,加冠取字的时候,要我也在一旁,而后同朝为官咳……”薛诰眼角冒出泪花,“经世致用,一改文坛风气,留名……留名青史……”
高君遂蹲在一旁,跟在后面的侍卫没听到传唤,也知趣地在门外不进来。
“你说过。”高君遂沉思前事,不免心生怨怪,“可是来不及了,变故永远快过一切。你现在是……你病那么重?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夕阳一闪而过,薛诰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高君遂探鼻息,这呼吸微弱得可怕!
高君遂慌了神,“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是什么病,我找人,找人来救你……”
“不用,也就这一会儿了。”薛诰逐渐坠入意识的深海,走马灯般的回忆快速掠过,他觉得这辈子还是值得的,他一双眼只能看到美好,或者给别人带来美好,很多人活了一辈子还没他二十年经历的快乐多。
高君遂难以置信,由于太阳消失,周围很快沉入黑暗之中,一种堪称恐怖的靛蓝笼罩着他,以前他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因为太清冷太孤单,又明确告诉自己时间逝去,无法抓住早已流失的光阴。
面临生死,什么新仇旧恨都没了说服力,薛诰逐渐减弱的呼吸声无疑唤醒了他脑海深处的恐惧,他握着薛诰想伸出被子挽留什么的手,“师兄!”
薛诰露出一个微笑,“你肯叫我……师兄了。”
高君遂无声痛哭,“我骗你的,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和少韫的那段日子,在你们面前的我也是真的我,我有想过的,我有想过做个良臣,然后我们三个一起入仕为官,饮酒赋诗,等下雪了,我还想效仿雪夜访戴,去找你围炉煮酒,我没有兄长,以前我一直把你当……”
说到这儿,他泣不成声,握紧薛诰的手,紧紧难以松开,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对方的魂魄。
“别为我流泪,师弟。”薛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说出这些话,“我能解脱是好事,可惜看不到晋王和太平盛世了,你帮我——看一看。”
他努力和自己的短命释然,却在遇见许多美好后,慨叹自己寿命不永,恨老天不公。
他的箧笥中还有自己的诗稿和书册,里面关于朝华的字句还未雕琢完,上天就已经无情地要他魂归他乡。
薛诰依依不舍地望了周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