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瓷器,轻易就会碎掉的瓷器。
卢臻恨铁不成钢,只能看着儿子先行了个礼,明明面上那么恭敬,却小跑着奔向钟少韫。
今日的儿子熟悉又陌生,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
天空湛蓝,群山迤逦,漫山遍野的白草枯木上全是霜雪。军中支锅做饭,篝火声噼里啪啦,煮沸的面汤咕噜咕噜,众人一片忙碌,重重叠叠的身影和嘈杂声响交织着。卢臻倒是闲了下来,终于不再是高高在上指使所有人的宰相与家主,反而成了一个局外人。
他想起卢睿范提起铁锤砸死花月溶,又想起卢英时偷跑进祠堂拿走古雪刀,现在他的记忆多了一段,那就是卢彦则背对着他奔向了一个他看不起的微贱琵琶伎。
这琵琶伎还是卢彦则一力培养的的眼线。
棋手被棋子左右感情,真是荒谬,怎么可能呢……
卢家这三个孩子,都不省心,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卢臻的身影有些佝偻又有些沧桑,背过身去,不让旁人看到当朝宰相、卢氏家主落魄时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卢英时:孝,太好孝了家人们,虽说我不待见卢彦则但这件事我绝对支持卢彦则。
第88章 惊变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尴尬。卢臻居于主位, 钟少韫不知道该不该敬酒,手里的酒杯举起又放下,看看卢彦则又看看卢臻。
卢彦则攥着他枯瘦的手腕, 让他心里更加坚定了几分,于是钟少韫只能把酒杯放在桌面上,等卢彦则安排。
他不知道卢臻眼里, 自己就像一个妖孽, 蛊惑儿子, 造成了父子攻讦如仇雠的结局。
卢臻喝了几杯酒, 越坐越不爽,准备离席之时,卢彦则唤住了父亲。
“爹, 我和阿韫还没给您敬酒呢。”卢彦则站起身, 钟少韫急忙跟着也站了起来,“愿父亲身体康健,一年更胜一年,岁岁不老, 年年无忧。”
说罢,卢彦则将酒往前一推, 满饮此杯, 钟少韫亦然。
钟少韫畏畏缩缩, 躲在卢彦则身后, 恍若鹰隼之后的燕雀。任意一场狂风暴雨袭来, 都能将他击得支离破碎无立锥之地, 卢臻若真想让钟少韫消失, 自然也有万般手段。
所以卢彦则不能放手, 这是他的人, 没有人能染指、欺凌,他不允许。
卢臻打心眼里还是不愿接受钟少韫,奈何所有人聚在一起,无疑是给他来了招上屋抽梯,卢彦则这么做,给了一个梯子,总不能不下吧?
“好。”卢臻咬牙切齿,波澜不惊的皮相下,是嫌弃、厌恶、无奈,“你自己后半辈子怎么过,我管不着,但他不许进家门。在卢家,我还是说了算的。”
陈宣邈和唐平低头扒饭,按着旁边判官、参军的头示意低头吃别管那么多。
“彦则。”钟少韫不想看见卢彦则彻底跟父亲撕破脸,“你别……”
“父亲接受总需要时间,没关系,当儿子的哪能怨怪父亲?如果父亲不想看见他,那我回京后就直接去自己在京师的别院,不会让父亲为难的。”
钟少韫站不住了,“别这样彦则,我……”
卢彦则让钟少韫别说话。
陈宣邈适时站出来也不管那么多了,扶着卢臻走到一边,“哎卢公,您吃完饭了想必也累了,我在军营给您安排好了住宿,今天您就歇下,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这边吃得也差不多了,唐平和剩下的同僚各自起身,纷纷说今天天气真好,跟卢彦则道过别后,往自己歇息的寓所去了,原地只剩下卢彦则和钟少韫。
“你没必要跟卢公闹这么大。”钟少韫局促不安。
“有必要,我的底线明确,必须展现出来,不然就是遗患无穷。”卢彦则等父亲的身影看不见了,箍着钟少韫的肩膀,“这是我跟父亲之间的问题,他接受还需要一段时间,你也不要退缩好么?”
钟少韫其实也不是退缩,就是……他遇见的每一个人物,都能对他造成灭顶之灾,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