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一闹,太后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脸上的倦色也淡去不少,便也不再客气,径直转头对着侍立在侧的女官吩咐了起来。
“去,把前儿新得的那两匹蜀锦拿来,给公主带回去。”
女官躬身应诺,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了两匹锦缎回来。
一匹是清雅的浅碧色,上面织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另一匹则是雨过天青般的颜色,质地也是细密柔软。
长公主傅沅看着那两匹锦缎,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手指在光滑的锦缎面上划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谢娘亲赏!”
她脆生生地道了谢,随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侧过头凑近太后耳边,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这料子正好,回头给阿窈裁两身新裙子,省得她总说我偏心,光顾着给您淘换好东西了!”
说完,傅沅眼睛一亮,像是又想起一件趣事,连忙坐直身体轻咳一声,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带着点迫不及待分享的劲儿。
“对了娘,过几日苏小娘子的新铺子开张,我还准备去剪彩呢!”
太后闻言,眉梢微挑,眼中掠过一丝实实在在的困惑,
显然对这个词感到陌生。
“剪彩?”她微微侧头看向女儿,语气带着点探询:“剪什么彩?剪窗花么?”
长公主傅沅一听母亲这反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连忙摆手。
“哎呀,不是剪窗花,就是在铺子开张那天,在门前挂上一根又长又宽的大红绸子!”
“然后呢,请来的贵客就拿一把剪刀,把那红绸子从中间剪断!”
傅沅比划完,脸上带着点小得意,看着太后。
“这意思啊,就是讨个红红火火,开门大吉的好彩头!听着就热闹喜庆吧?”
太后听着女儿的描述,想象着那场景,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了弯,眼神里多了几分恍然和兴味。
“原是这么个剪彩,名儿起的也贴切,这苏小娘子心思倒是活络得很,弄出这许多新鲜花样来,倒是个妙人儿。她那个猫馆,哀家当时听着就挺有意思,如今又开了新铺子…”
长公主见母亲感兴趣,更是来了精神,兴致勃勃地又陪着说了会儿话,讲了些猫馆里的趣事和那里的猫儿故事。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窗纱的光线也变得明亮灼热起来。庭院里的蝉鸣声又响了起来,比清晨时更显聒噪,空气里的暑气也明显重了。
傅沅抬手用帕子轻轻按了按额角,感觉殿内冰鉴散出的凉气似乎也压不住这渐起的暑热了,薄薄一层香汗浸透了丝帕。
“娘,这日头眼见着毒起来了,您也该歇晌了。”她站起身,对着太后笑道:“女儿就先回去了,省得等会儿路上晒得慌。”
太后也点点头:“去吧,路上当心些。”
长公主又行了个礼,伸手接过女官递来的锦缎,这才带着侍女步履轻快地离开了长信宫。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角落冰鉴融化的水滴偶尔滴落在铜盘里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窗外愈发喧嚣的蝉鸣。
太后独自坐在窗边的矮榻上,目光又落回到膝头那方素白的枕巾上,看得入了神,眼底的喜爱毫不掩饰。
她就这样静静地摩挲着,看了好一会儿,眼神专注,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半晌终于抬起头,目光在殿内安静侍立的宫女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离她最近的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小宫女身上。
那小宫女一直垂手敛目,姿态恭谨。
太后朝她招了招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小宫女的耳中。
“过来,叫什么名字?”
“太后娘娘,奴婢云雀。”
小宫女闻声,立刻迈着细碎又无声的步子,快步走到太后榻前,深深福了一礼,垂首听命。
太后看着她,声音放得轻缓而平和,带着点家常吩咐的随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