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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漾开一丝了然和善意的揶揄。

随即,出乎所有人意料——

她竟伸出了手,极其自然地托住了苏绒屈着还未完全直起的胳膊肘。

“快起来吧,小娘子!你这礼数瞧着……倒像是把劲儿全使在腰腿上了,扎实是扎实得很,不过再这样扎实下去,腿可要麻了!”

苏绒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股暖而稳健的托力,下意识地就被带着直起了身体,脸上还带着点没回过神的懵懂。

将苏绒扶稳站直,这丽人又转向旁边的明珠,伸出那只刚刚扶过苏绒的手,扶住了明珠同样屈着的臂弯,仿佛怕惊飞一只脆弱的蝴蝶。

声音也压低了些,带着一丝明显的心疼:

“还有这位姑娘,这么小的一双手,如何能有这么多针眼茧子呢?”

丽人的视线落到明珠那双细瘦的手上,目光猛地凝滞,没有半分嫌恶,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心疼。

她捧着明珠那只布满痕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清晰地送入殿内每个人的耳中。

“定远侯府也太不干人事了!”

“何止定远侯府?那淳夫人就是个好的了?”

太后闻言,目光又落回明珠身上,仿佛能穿透少女惊惶的灵魂,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孩子,哀家都知道。”

“官家自有官家的考量,但此事关乎法度,关乎人心。”

“但既是让哀家知道了,自然当予你一个明白,还你一个公道!”

原来小说也不是一点不能信啊。

苏绒听着太后这句口谕,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那些权谋文里写的后宫女子如何一言定乾坤,她从前只觉得夸大了。

今日就眼睁睁看着这位太后,面色平静我无波,却直接就将一桩牵扯勋贵后宅阴私的登闻鼓案拍到了三公九卿的案头。

“着廷尉、丞相府、太常,杂治此案,三日为期,详查回禀。”

太后甚至没有抬眼多看女官一眼,只轻轻拨弄了一下手腕上那串温润的菩提子,那女官便已深深一福,旋即转身退出了内殿。

一道懿旨就这样投入看似平静的朝堂,注定要炸锅咯。

殿内安静下来,窗外的鸟雀声显得愈发清脆。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格,能看到细微的浮尘在里面无声游动。

太后放下手,目光温和地转向她们,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的笑影。

“大事自有外臣们去办,”她的声音和缓,更像在话家常:“哀家倒想问问,如今市井之间,小民们每日营生可还便利?柴米油盐,日子过得去么?”

周大娘听了这问询,膝盖不自觉地并紧了些,连忙挺了挺微弯的背,声音里还带着点紧张的恭敬。

“回太后娘娘的话,如今城里各样铺子开的齐全,针头线脑、米面粮油都有地方买,日子…还过得去,街面上也比前些时热闹了些。”

她顿了一顿,耳根也泛起一点红晕,又小声道。

“小民们各自找些小活计,总也有口饭吃。”

太后的目光落在周大娘搓着衣角的手指上,眼神里多了分暖意。

“哦?都做些什么样的活计讨生活呢?听你说话像个明白人。”

周大娘脸颊微微一热,头更低了些,声音也更轻了。

“承太后娘娘谬赞…小妇人…小妇人在西市做些给邻里说项、说媒牵线的琐事,混个辛苦钱。”

她说完,似乎觉得不妥,脖颈也缩了缩,脸更红了。

太后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唇角一扬,忍不住真笑了起来。

“保媒?这可不是什么琐事!”

“天底下多少姻缘系在媒人一张巧嘴、一副热心肠上,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笑声回荡在殿内,连带窗外的阳光仿佛都更暖融了几分,随太后的目光便落在一旁安静站着的苏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