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眼睛黑白分明,嘴巴像双钩,眼睑下的泪痣,混着泥泞,像滴在葡萄美酒中的血。
整张脸,完全不像方才那般白净无垢。
陆观阙拂袖,慢条斯理道:“你……跟我娘,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苏鹤睁大双眼,恼羞成怒:“你!”说着,他急慌慌跪在地上,用束缚的双手去捕那只血淋淋的面具。
“你若不信,大可去寻你父亲,一问便知!”
陆观阙低眸,看着地上的他,勾唇笑了笑:“父亲?我娘死后,我父亲便恨上了我,那时候,我就没有了父亲。”
“至于你,因为这莫须有的事,三番五次要我性命。”陆观阙眼眸幽深,“你说,我该怎么送你去见阎王?”
“不是莫须有……”苏鹤侧躺在地上,身形弯曲蜷缩,宛如一个被抛弃的婴孩,“我才是陆观阙,我才是……”
“我才是……”
陆观阙轻哼,再次落座:“痴心妄想。”
苏鹤颤抖着,撑起身子,眼眸转深,忽而笑起来:“我为什么不能想?”
“我的身份和地位,被你占了那么多年,如今,你也该还给我了。还有她,也该是我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她都能认出来我。”
“奥对了,我忘记告诉你,我们在长生观初见时,她喊的不是苏子胥……而是苏鹤。”
陆观阙脑子嗡嗡直响,疾步上前,他真想现在就杀了他!
苏鹤看见他猩红的眼,笑道:“想杀我?来呀,反正我这次被你抓到,就没想要活着回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也要把你拉下来,让世人看看,这么金尊玉贵的世子爷,其实什么都不是。”
“……”
陆观阙掉转身子,背对着他,旋即平静道:“你想用她激怒我,可你别忘了,若她看到你现在这幅面孔,根本认不出你。”
“她会认出的,不信的话,你可以瞧瞧。”苏鹤眼睛幽深,此时倒是不笑了,“况且,你那么了解她,我和她的事,你也知道不少吧?”
陆观阙的手微抖,眼神中闪过一丝颤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老一辈的口头之约,不过是说说而已。况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父亲并不知道。”
苏鹤冷笑……说说而已?
“可你不知道,祖母们说这话时,她在旁边点头了。”苏鹤故意朝他心窝戳去,“还有,她得知我死了,哭了好些天,我在暗处看着,都心疼。”
苏鹤说到此处,扯了一下唇角,看起来有些自欺欺人:“可我没办法,我得先把你杀了,才能回许州娶她……”
听他话音不对,陆观阙立刻转身,电光石火间,苏鹤挣开绳索,携利刃抵住他的咽喉。
低冷道:“别乱动,我可不想这样杀了你,未免太辜负我多年筹谋。”
外间侍卫见状,霎时张弓搭箭,齐指苏鹤。
陆观阙眼眸微凝,有一瞬的思索,旋即轻笑:“都放下,给他备匹快马,再取些银钱,放他走。”
“……”苏鹤怔了怔,抬眸看向外面那些人,冷冷道,“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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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陆观阙处理好一切,看澄居还闪着光,便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他掀开帘子,绕过屏风,看见孟悬黎侧躺着睡觉,似乎不大舒服。
他叹气,将烛火熄灭,坐在床沿,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
很烫。
陆观阙起身,净了一块帕子,敷在她额间。
一来一回,反反复复,直到她体温降下来,他才褪下外袍,身着素白中衣,躺在了她身侧。
天蒙蒙亮,温香软玉在怀,陆观阙想到昨日的盘算。
他故意放走苏鹤,就是想再试探孟悬黎和他的关系,若真如苏鹤所说,那他今后也不必再对孟悬黎摇尾乞怜。
怀中人呼吸平缓,陆观阙低眸,想问问她——
如果我是假的,你会离开我么?
如果你知道苏鹤还活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