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绮爱怎么折腾就这么折腾,他也就只能站在一边白费神,唉声叹气的,能把肺吐出来。
他看起来累极了,没散头发,甚至也解衣服,就这样和衣而睡。方濯不敢给他盖被子,只好坐在一边给他打扇。他直觉柳轻绮心情不好,虽不知究竟为何,但所经历过的这一切的事情都足以让他对所有所呈现出来的态度而保持极大的宽容。他安心给他当老妈子,只要第二天别这么古怪就好了——如果扇个扇子让他轻松入睡就能带来第二天的好心情、从而不会动不动就冲他说些怪话的话,他宁愿忍着手酸也要给他扇一夜。
但事实上,所谓扇一夜这样的想法,也最终只能是想法。方濯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已经太晚了,就算再热,过一阵子他也绝对要打瞌睡:只是在睡着之前他倒还提着一颗心,不敢放,也不敢太紧实,身边人似乎是睡了,但在平稳的呼吸下大抵藏着汹涌的波涛。柳轻绮到底为什么突然变卦要让他离开,又究竟为何犯了神经再把他给抓回来,一切都不明晰,当然,问他他也不会说——方濯深切地知道了他的秉性,并且经过了一年,他已经不会再如何慌张。既然如果没有第一时间知道,那么,他说或者不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人是泥,是水,滚过任何一处斑驳的地方,总会留下一丝痕迹。他就想瞒,也瞒不了多久,他有把握知悉。现在只是度过这一阵子的时候,当迫在眉睫的睡觉问题被解决之后,他的心也就慢慢松了口气。
自然,方濯遗漏了一点,他已经能够接受在某处空无人烟的地方散步,但却未曾料想到其中危机。他将这其中利害关系看得太简单,乃至于当今,他仅仅只认为这是柳轻绮的什么心结:能解开就好,不能解开就想办法解开。但是他忽略了在“解开”这一过程之中可能经历的一处充满意外的地方,须知那不是梦的尽头,而是心的暗角,精神的荒原。
方濯是被一声巨响吵醒的。他本就昏昏沉沉,浑身燥热。动一动,他就感到头发湿了,衣服粘在身上,像被海浪打翻。他迷糊半晌,不愿醒,但过度的湿热还是令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他下意识转头朝着旁边看去,却在那一秒猛地睁大了双眼。
柳轻绮不见了。
他感到心中一沉,瞬间清醒。床上没有,身边没有,整间屋子里都没有。登时冷汗齐冒,浑身一阵顶透的凉,也不知究竟是哪来的恐惧使他一咕噜爬下来,跳下床,放开声音喊道:“师尊、师——”
声音卡在半路,戛然而止。疾步绕过床的另一端时,他微微一低头,赫然看到了柳轻绮:这人坐在地上,蜷着一条腿,神色尚且朦胧,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半天不动一下。
很明显,他睡觉的时候从床上掉下来了。也很明显,这一下实在太突然,他摔蒙了。
柳轻绮坐在地上,眉毛微微皱着,像是没反应过来。方濯长出一口气,忙上前扶他。
却在触碰到他手的瞬间感觉到一片冰凉。
方濯的手指宛如触碰到一枚冰块,非常迅速地收了回去。夏夜手指发冰也是可以理解的,身上都已经这么热了,总不能叫手脚还似火烧一般——但这只手入掌时却如同被冻僵的鸟雀,像是击碎的冰块从天而降,将人砸了个措手不及。
方濯将手再摸上去,拉住他的手掌,牢牢地握住。他蹲下来,低声说:“怎么了?”
柳轻绮的眼皮抬起来,平静地看着他。他干巴巴地说:“我做了噩梦,刚刚一直喊,你仿佛没有听见。”
“噩梦?”方濯握紧他的手,“我确实没有听见。我……可能睡得太熟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根本就没有喊出来。”柳轻绮慢慢地说,“我、我梦到……我梦到以前的一些事。”
“什么事?”
柳轻绮摇摇头。
方濯说:“师尊,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当然,这是你愿意告诉我,如果你不愿意——”
“我梦到燕应叹了。”
柳轻绮打断他。
方濯的话哽在喉咙里。随之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