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虽然只剩一小半,但聊胜于无。而柳轻绮呢,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回去便将钱袋子往他怀里一拍,让他自己再去开间房,滚得远远的。
可怜方濯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五雷轰顶之下,抱着柳轻绮不肯松手,差点把人家裤子都给扒下来。柳轻绮卸了面慈心善的外表,露出凶神恶煞的表象,一脚把他连带着行李都踹出了门,随之咣的一声,房门落锁,彻彻底底将他关在了门外。
这是方濯在房间里面抱着胳膊转的第五个圈。他坐不下来,也躺不住,屁股和后背仿佛都被嵌满了针,歇一会儿就得起身来四处走走。这颗聪明脑袋似乎从到达麟城的那一刻起便彻底宕机,遑论无法运作,估计连打开都已经很困难了。他有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如今的首要的便一定是柳轻绮的态度。他搞不懂为什么明明在晚间柳轻绮还抱着鱼好声好气地过来哄赌气的他,但仅仅只是一个时辰过去,柳轻绮却就莫名其妙厌弃了他、将他弃之如履。至于他么,求无用,哭无用,耍赖也无用,被一脚踹出门,就像是承受了此前那段气性的报复。
虽然这么想会有点幼稚,但如果真的是借机给他点颜色看看,倒也确实是柳轻绮干得出来的事。方濯吃着鱼,翘着二郎腿,搬把椅子坐在窗户旁,紧邻着这片已空无一人的夜色,心里五味杂陈。他倒是承认自己为白日里的事很不高兴,尽管在乱葬岗又同柳轻绮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独处、仿佛是已经不以为意,可实际上心里还吊着一根弦,轻轻扯一扯,便觉得浑身上下皆不适。
褚氏的事未有定论,但是他的直觉却已经在脑中盘旋了一日:他不喜欢赵如风。不止赵如风,还有孙朝,张蓼,跟这个事件有关系的所有的人,在他眼前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膜,知道此人是谁,但却看不真切。
赵如风“喜欢”柳轻绮,妄图靠近他,人人都看得出来。
但她的喜欢绝非关乎感情,而是另有所图。
方濯定一定神。若是赵如风和他抱有一样的心思,说不定以己度人,方濯还能理解一下她,但是同样只是一眼,他不能接受赵如风有了张蓼还要去尝试着试探柳轻绮的行为。那只手臂让他觉得困惑,莺啼一般的声音更是让他气恼,就好像当时误会洛笙一样,他胸口微涨,心跳加速。他怀疑她的目的,却同时为她作为女子的身份而感到恐慌。赵如风拥有一双鹰似的眼睛,她的目光绝非善类。她绝对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乃至于并未如何准备表现,却已经昭然若揭。
方濯拉上窗户,吹了灯,此时已过子时。他心里装着事,褚氏、花安卿与赵如风在脑中徘徊不定。尽管他现在巴不得穿越回中午那时刻,若是有机会,他绝对会伸出双手将自己的嘴角用力往上提一提,就算是笑容如此惊悚,也势必要阳光待人——那时候要是心胸宽广一点,又何苦有此倒霉催的事儿?可惜再这样想想,两步之后,方濯就自认倒霉:他又不是没笑过。但是有用吗?廖岑寒面对着他的笑容,问他是不是想去茅房。
近丑时,他离开了窗边,躺在床上,没盖被子,这夏夜灼灼烧着枕席,脑袋向上一搁便感到一阵湿热。他刚洗了澡不久,可多躺一会儿,却就又变得汗淋淋的。他有些烦躁地坐起身来,用力抓了一把头发,又跑去开窗。这回他又心底里忍不住怨恨起来:若现在入住孙府,保管他梦都已经做了三个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热得实在睡不着?——可惜他不能去,也放不下心去,柳轻绮一方面需要晚上避开孙府的目光去探查一些事情,而另一方面,谁知道那赵如风还能做出什么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想要靠肩膀了,若有机会独处,怕是柳轻绮得被迫染上一身风流债。想一想,方濯眉间的沟壑就深得能夹死苍蝇。他扶着窗吹着那虚无缥缈的风,烦得差点跳下去——他替那想象中的百口莫辩的柳轻绮而感到愤怒,并因此而无限悲凉。
方濯压根不知道自己在那间新开的屋子里折腾了多久。他好像躺了一会儿,过一阵子又坐起来沉思,一炷香后靠在窗边,最后跑到墙边擦剑。自打“伐檀”入手之后,方濯几乎每一天都带着它,在振鹭山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