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夜半串门(5 / 6)

“……”柳轻绮轻咳一声,“毕竟为师也不是什么圣人。”他干干笑了一笑,将装着糖炒栗子的袋子猛地一抓,往方濯怀里一塞:“算了,讲什么讲,吃,吃。”

方濯拆开袋子,摸出一颗到嘴里,不动声色地看他。柳轻绮瞥到了他的眼神,但他装作没看见。双腿微微一动,像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又谨慎地蹲好。此刻他的快乐、骄傲与慈祥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整个人伏在草丛间,像是某只垂头耷耳的鹌鹑。两人都有点尴尬,一个为了方才的低等级失误,一个为了低等级失误之意外甩锅,柳冠方戴。方濯吃了两颗,就不再吃了,将袋子还给他。柳轻绮托着袋底,却恭敬地给他送回去。他认真地说:

“您吃。”

“毛病。”

方濯终于忍不住笑了。他将袋口一撕,便闻刺啦一声,糖炒栗子之牛皮袋外壳被扯成两半,一半覆在方濯的手背上,一半托着食物,微微向下一斜,便随着栗子嘀哩咕噜一阵乱滚,落到了柳轻绮的掌心里,堆成一座小山。

“吃吧,用袋子还会发出声音。”

柳轻绮原本只用一只手接,随着那栗子越滚越多,不得不另一只手也伸出来,将那一溜儿小玩意儿都牢牢地捧在手里。他不想要那么多,“哎哎”个不停,却没哎住方濯的心,转眼间小半袋栗子都到了他的掌心。掌中满满的,他的嘴里仿佛也满满的,明明空空如也,却又好似塞满了什么东西似的,囫囵说:

“干什么?”

方濯包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往里掰一掰,笑道:“多吃一吃吧,嗓子里噎着了,嘴巴上就没法长刀子。”

柳轻绮被他捧着手腕,生生把栗子连带着手掌一同送到自己怀中,他总生怕哪个栗子一个站不稳滚落到了地上,那就是真的“暴殄天物”,晚上回去睡觉睡到一半,都会清醒觉得太可惜。柳轻绮看了他一眼,低头将脸覆在掌心之上,一口吞了两个。随即将栗子往腮帮两侧顶,一边一个撑住,含含混混地对方濯说:

“分担一下吧。”

“唉,”方濯说,“你看吧,买这么多根本吃不完。”

柳轻绮两只腮帮一鼓一动,非常艰难地正在咀嚼,一句话也不打算跟他讲。方濯看一看他,就低下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一秒,却又忍不住总要抬头再瞧一瞧。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攀上去,触碰到柳轻绮的掌心边缘,摘了一只栗子,却好像在月亮边上摘了一颗星星那样心潮澎湃。他看着左颊明显高出的一块,有些出神,正欲靠近再仔细看看时,双腿却猛然大跃而起,一阵酥麻从脚底倏地穿到天灵感,如同一支箭般把他射穿,麻醒了神经,劈开了心脏,连同着血液都川流不息地奔涌起来,眼神当即清澈,仿佛方才的一切如同沉入太虚之中的寂静全是幻梦。

他的五官猛然皱起,颇为痛苦地低下头去,扶着地面想要起身歇歇脚,却绝望地发现自己几乎完全没有任何能够移动的征兆,两条腿好像是拥有着,又好像已经离家出走,徒留下半身有着其该有的存在感,却又迷迷糊糊的像是一只鸟所幻想的修炼成人的美好蓝图。大腿肌肉酸痛不已,而小腿已经生动形象地向他展示了什么叫“皮黄外尚活,心黑中先焦”,两条腿如同枯木一般牢牢地扎根于地底,而只要微微一动胯,就会顿显脆弱,一触即碎。

方濯痛苦万分,那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混如鹅卵石花纹一般的嗡鸣声在耳侧作响,像是谁蹲在他身边,将两张砂纸并在一起,用力地磨。他扶着地,又拽着脚腕,欲哭无泪,叫苦不迭。尝试了许久实在是无法起身,眼前的一切意外般的平和与旖旎也都消失殆尽,方濯的膝盖像是被绳子穿了个孔,只知道随着风来的方向轻轻晃一晃,借着月光看清柳轻绮的袖子在何处,上手轻轻拽了拽,哭笑不得道:

“师尊……”

柳轻绮正专心干掉掌心的栗子,战况很不错,短短几息之内便只剩了两个。他闻声回头。那一瞬方濯绝对听到了他咀嚼东西的声音,以及一缕发丝穿过月色割裂风声时骤然而起的嘶嘶异响,但是与这些声音一同入耳的,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