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他一脸。他险些摔倒在地上,面色倏忽扭曲,颇为委屈地看着他。
“有话好好说,踹我干嘛?”
“踹你干嘛,还好意思问,”柳轻绮皱起眉毛,“我白日喊你到乱葬岗,是为了干什么?”
“挖尸。”方濯说。
柳轻绮抬起腿,作势要再给他一脚。方濯忙道:“不是不是,是为了探案。”
“若真是乱葬岗上褚氏魂魄作怪,有必要找到尸身再验吗?”柳轻绮说,“你师尊我明明可以封住一整个乱葬岗的怨气,或者是追根溯源,找到怨气的来源。可我为什么非得在孙朝与赵如风几乎没怎么提褚氏的情况之下要你们两个跟着我去找褚氏的尸身?这一点你想过吗?”
那可能是因为你闲的没事干。方濯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只得抿着嘴唇装乖,瞪着眼睛,却从眼睫毛下面偷偷看人。人被训了,心里有些慌张,可却还有功夫想其他的,甚至跟事情本身半点不沾边。方濯轻轻晃着已经蹲麻了的腿,感觉双腿之上像是被针密密麻麻刺了一片,又痛又快活,有种难以启齿的扭曲的酸爽感。而再看柳轻绮,蹲如铜钟,屹而不倒,颇有几分功夫大师风范,不由多看了两眼,心里忍不住想着,蹲这么牢靠,腿就不酸么?
大抵柳轻绮的腿上是没有这几根神经,蹲得游刃有余,甚至还能跟他算总账。他手里还抓着一把瓜子,闻言也不磕了,拖着身子挪了两步蹲在方濯更近处,生怕别人听见故而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难免恶狠狠的,是恨铁不成钢的缘故。
“你就没发现这个乱葬岗就没有怨气吗?”
“啊?”
方濯千算万算,千想万想,连柳轻绮要问他从乱葬岗进门处到那个新挖出来的坑洞有几步远就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竟然问题出在这里。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被柳轻绮那双谜一般的眼神一瞪,仿佛心也随之沉向大海。过了一阵子他才想到还可以验证,慌忙放出一缕灵气去,飘到空中转了一圈,却在回程途中面色骤然青白。他磕绊着舌头,像是被打了结,一句话几次说不清楚:“我、不是,我……我真的……”
——我真的没有留意。
方濯收收下巴,看着柳轻绮的眼睛,彻底沉默下来。
他感到窘迫极了。
“你没留意,是吧?”柳轻绮无奈地看他,“我以为你早知道了,特别是你刚刚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好像是你发现了这个乱葬岗没有怨气,所以才猜测这是不是都是一场戏,结果想不到你……”
他哭笑不得道:“你还真就是纯猜啊!”说着话,又一摊手:“猜得还挺对。”
方濯低着头,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耳朵红了一片,仿佛在发烧,这湿热的夏夜也成了架在炉火上的餐盘,红彤彤的一张,轻轻一碰便碎如纸片。他用右手扶住自己的左手手腕,两只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觉得羞愧不已,而又难免好笑。此前那番长篇大论还算得上是他的得意之作,方才在心里尚夸了自己几次,结果结尾还没续上、致谢尚未写完,就被一锤子打了个稀烂,落在地上一摊,捡都捡不起来。
“我以为只要报了是鬼魂作怪,就一定有怨气,”他小声道,“看来又是我先入为主了。”
“委托人报了又有什么用?他们就算说的是真话,不会骗人,但仅凭一面之词,又怎么能确定家里是真的闹鬼?”柳轻绮道,“你之前不是吃过苦头么,说是有魂魄作怪,大老远跑过去,前后探查了一通,什么都没有。又收拾铺盖在人家家里住了三天,每日晚上不敢睡觉,结果最后发现压根就不是什么恶鬼,而是那户人家二楼的窗户没糊严,在窗外被塑了一只鸟窝,这鸟脑子有问题,大晚上的不睡觉,天天扑棱翅膀往屋里飞,又一个劲儿地敲窗户……”
方濯抬起头,两人目光就此对视,将柳轻绮剩下的话看回了肚子里。他后知后觉地说:
“哦,那是我干的。”
方濯心情复杂:“我那时候提醒你去看二楼了,你说那儿就一只鸟窝,造不成什么威胁,不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