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自白(4 / 6)

的刺激,为他带来一身冷汗的同时,也倏地将他惊醒。夜风吹透衣衫,猛地冰了他一下。方濯要去牵马的手顿在原地。他扶着马厩的门,在那扑鼻的气味和夜色中特有的寒凉味道中仔细地想了一下,竟然还真像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御剑。他怕灵息泄露引起柳泽槐的注意。是了。柳泽槐不会让他去的。蔓城此处情形不明,桩桩件件都离他不得,柳泽槐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尚未打听清楚的情报就让他回到振鹭山呢?

方濯这么想着,冷静了一点。这时方感到双腿发软,站立不得。于是扶着门框就地而坐,狠狠地抓了两把头发。满地都是干草与不可言说的气味,但他却只能依靠这样的刺激来使得这颗疯狂跳动的心恢复原来的频率。夜风簌簌敲着门框,坐得久了,夜露沾身,一抬头便好像被迎面泼一盆冷水,叫他浑身哆嗦了一下。也正是在这时,寒冷抵消了那暴烈的恐惧的热火的冲动,终于让他冷静下来。

……掌门试试说得对。凡事都不能冲动,他得仔细想想后果。现在柳泽槐需要他,振鹭山的其他弟子需要他,蔓城也需要他,身处在外,他就不能只围着柳轻绮一个人转。他得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不错,顾全大局。这世上不止只有他们,还有别人——

方濯抱着头,蜷缩在这个无人的角落里,尽力说服自己。可他掌心颤颤巍巍的,心也颤颤巍巍的,只在风中左右摇摆,无处停留。天知道他多想就此冲回振鹭山好好看看柳轻绮的情况,只有他在自己眼前时他才会安心。想着想着,冲动便化作了无穷无尽的思念,将他拽入那幻想的无底洞中。他的眼前不可自已地浮现了柳轻绮满身是伤的样子,想象他在乱斗中被波及、被威胁,被剑锋抵住脖颈,那伤处便涌出汩汩的鲜血,直至浇尽他的上半身……

方濯再也动弹不得了。只要他有起身的打算,他就不可能放任自己从马厩前离开,于是为了让自己彻底冷静,他只好一直坐在这儿。从暮夜深沉,坐到天光微亮,坐到他明白自己已经走不了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中。一路也不太平,遇到了唐云意。这小子不知道为啥偷偷摸摸早早地爬起,急匆匆地往外一撞,正巧与露水和方濯撞个面对面。

“大师兄!”

唐云意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连忙将什么东西往身后一藏。只不过他动作快,方濯又被他撞得歪了歪脑袋,没瞧见。

在他伸手扶稳唐云意时,那东西已经被他收回袖中,彻底看不见了。

方濯浑然未觉。他揉一揉因为煎熬而有些发胀的眉心,努力抵挡脑中那股困顿之感,将他拉稳,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练剑?”

“嗯……嗯……哪有,大师兄,我才不练剑,”唐云意摸摸鼻尖,“我,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

他一抬头,就与方濯对上了眼。那略显红肿的眼睛惊了他一下,险些跳起来。

“大师兄,你眼睛怎么了?你、你哭了?”

“没有,”方濯抹了一把脸,“有点儿心事,一夜没睡。”

听到他这么说,唐云意立即挣开他的手,搀了他一把。方濯看他一眼,有点无奈地叹一口气,顺势抬手搭住他的肩,将那温暖往自己身边又拖了一拖。这会儿才感觉到略微有些放松,浑身云似的软,哀恸宛转,情思昏昏。

“云意。”

他垂着头,低着眼轻声说。

“咱们家被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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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天色还没亮。世界沉在一个洞里,像一只滴溜溜的陀螺。转呀转,转呀转……小时候没人陪着玩的时候就玩这个。随便掰条柳枝就是鞭子了,随便团个雪球就是转盘了。将前两天买来没吃的果子绑在上面,用这自制的工具一抽,就是一只小陀螺了。这天底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孩子,也跟这陀螺一样转呀,转呀。他哪儿知道该去哪儿呢?他怎么知道能去哪儿呢?只好看着那陀螺,陀螺旁什么人也没有。谁也不知道谁拿着那鞭子,那用时间和岁月拧成的小绳子。能抽陀螺,也能绑在人的脖子上。稍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