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到了一股奇香。
几乎是瞬间这香气便冲入心口,宛如凝成一只拳头狠狠砸向他的小腹。裴安之身形迟滞,被这一拳打出去数步,香气也即刻从七窍涌入,立即占据了上风。他下意识拨弦要抵抗,可手臂也好像被一只手握住,如水流般冰凉,顺着骨髓一路攀升。人则仿佛深入泥沼,举步维艰,眼前的一切都变化了模样,歪歪扭扭而不知去处。风声利剑般刺穿喉头,让他发不出声音来,眼前这些斑驳的颜色却缓缓聚集,成了一个人的模样。
裴安之勉强定睛望去,却愣在原地。
……洛笙师妹?
他不敢相信,上前一步想要细细观看,那人的身形却云烟似的一散,紧接着千重万重琵琶声洪水般涌入耳廓。他弹得久了,从未被琵琶声如此冲击过,却在如今宛如被自己的灵息反噬,登时头痛欲裂。他忍不住两手紧紧抱住头,摔倒在地上,感觉疼痛穿透骨髓,几乎传遍了全身。眼前混乱如暴雨来前的云,抓不住也摸不得。身旁传来脚步声,它愈近,这琵琶声就愈急。声声刺激着他的大脑,几乎让他忍不住在地上翻腾,若不是发不出声音来,他一定要去喊:
别弹了!
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别弹了!
说来也怪,只不过仅仅一眼,他却就莫名认定了这个加害于他的人就是洛笙。纯粹是为了自保,在这种本能的影响下,他忍着剧痛撑起身,抓起了摔落在一旁的琵琶。周身的灵息从未有过如此暴烈,几乎要破体而出,手臂完全不受自己感知的牵引,主动抬起将琵琶抱在怀中,手指精准按住琴弦,以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道倏地往前一拨,勒得指骨都猛地颤抖,有些疼痛,也是这一痛让他神思清明一瞬,紧接着是一股药香包裹全身,骤然将他震开——
一把冰凉抵住手腕,切断了他与琴音的联系。这外来的香气将他的思维尽数捆绑,用力向后一拽,险些坠入深渊的灵魂被硬生生扯回,安放回躯壳里时方感知到迟来的疼痛。裴安之双目大睁,有如从深水挣脱终于浮上水面,眼前湿漉漉的一片,却尽是空气中浮动着的细小沙尘。
一面黑色的镜子不知何时立于面前,沉默深邃不反射任何光线,令人毛骨悚然。而他拨出的琴音只要再慢上一息就会连本带利地反弹回他的身躯,无异于自尽。手指略有些麻意,看到鲜血时才感受到疼痛,原来指腹已经被琴弦割裂了。就在他身后,一柄利剑抵上手腕,又以一个巧劲化开收回,被一把插到地上。药香彻底氤氲过四周所有景色,裴安之自幻觉中彻底逃脱,神色清明,再看面前,那只黑镜也以在这无形的香气之中消弭融化,彻底不见了。
裴安之喘了两口气,将手指上的血随手往衣服上一抹,转过身去。
“回风师叔。”
祁新雪将周身萦绕着青绿灵息的回风剑立于地上,站立在这保护圈中,开门见山:“你来是要说什么?”
裴安之虽是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即将所有的东西都和她说了。祁新雪边听边点头,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有在听到明光派那部分时才微微皱了皱眉。她看了裴安之一眼,让他先回去主持好他那个阵眼,同时对他说:
“你师尊告诉我,要你先回去,到位后拨一声琵琶,就算告知于他。随后,按原计划行事。”
“原计划?”
裴安之心里有些隐隐的激动,这种终于要出手的兴奋令他不由有些热血上头。连声音都大了些许:“师叔的意思是,我们依旧可以按以前的方法打?”
祁新雪也不打算瞒他:“不错。”她简单说道,“此前我们皆不知道这个毒山的底细,故而不敢贸然前行。可听你一说,我便懂了。无非是精细一些的招魂术,没什么大不了。”她抬手轻轻握住剑柄,却又往下杵了一寸,掌心灵息颜色又加深些许,淡淡道,“只不过计划会有些许不同——但只要你们不怕,我们就不会败。”
“我不怕,师叔,我不怕,”裴安之说,“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他很少有这样激动的时刻,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