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7、成灰(7 / 12)

出了五十尺整,期间没做任何手脚,但谁都能明了这其中含义——五十尺顶个什么用?他魔教掌事虽算不上手眼通天,说是直接碾死固然夸张,可抓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是轻而易举,此举当真就只是纯粹的逗弄猎物,还是有后路的逗弄,最让人厌烦。

虞凌计算着距离差不多了,一合扇子。手只一挥,人甚至没动,脚下土地便隐隐鼓出一个小鼓包,向着两人的方向急速奔去。柳轻绮只听到身后一阵好似地动般的声响,一低头,便险些被那不知何时从地底冒出的藤蔓绊倒在地。他迅速停步,眼前霎时冲起万千巨木,隐天蔽日,彻底阻挡了道路。这些树干都极为粗壮,与凄凉可怜的零露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每一棵树都浓荫遮天,形容嚣张而生机勃勃。只是它们与普通树木不同的是,枝头结着的并不是绿叶,而是一柄又一柄利剑。剑锋凛然似月,泛着莹莹寒光,蓄势待发。

寒光在眼中映照成一处,柳轻绮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后腿两步,心脏砰砰,冷汗直冒。柳泽槐扶着他的肩膀,痛苦地喘息一声。血已经沾湿了柳轻绮的后背,他的脸色愈加苍白,指尖勉强跳着些许灵息,还能再撑撑。他把脸埋在柳轻绮后颈,长出一口气。这会儿也不管是不是会弄脏他的衣服了,柳泽槐拍拍他的侧颈,低声道:

“哎,蚂蚱,现在咱俩真拴一条绳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不?现在赶紧写在外衣里侧,然后脱下来丢掉,说不定还能被人找着。”

柳轻绮道:“不可能的。这些魔族凶残得很,咱俩一被他们抓走,这儿就会被烧个干净。你把遗言刻在剑上都没用。”

这些小辈虽然都参了战,但是只身面对这些“特殊人物”也是头一回。此前两人都只是听说过虞凌的名号,从没见过他,只听说此人相当难缠,如今真对上了,果然是傻了眼。柳轻绮肩膀微耸,眉峰紧蹙,尽管有意掩藏,可此等绝境中的紧张又是怎能隐藏住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扼住那已经有些颤抖的手腕,让自己不至于太露怯。

秋无夜在身后适时提醒:“差不多得了,别把那小子弄死。”

虞凌没理他。一时刺入耳膜的唯有风吹剑锋声响,刺啦一声宛如撕破了一面屏风。虞凌顺手将折扇往胸前一横,随意扇了扇,右手成拳轻轻一开,万千利剑便好似暴雨般骤然而落。

柳轻绮瞪大了眼睛:“不会吧,真这么大阵势?”他甚至还往旁边看了看,确定这鬼地方只有他们两枚虾米,当即就明白过来,虞凌这是要灭自己的口,只把柳泽槐带回去。

这些魔族向来目标明确,留什么、杀什么,心里有的是数。这更说明平日的放纵是真真切切的滥杀。杳杳剑几乎是瞬间便在掌心长鸣,骤然炸开一层又一层白光。它嗡鸣不止,严阵以待,形成一道屏障挡在两人前。他刚从万丈重围中杀出来,又被埋在零露山废墟下足有两个时辰,现今灵力已有枯竭之相。杳杳敏锐地发觉了他的处境,当机立断替他爆开了体内剩余的大部分灵力,形成一道屏障暂且挡一挡这如雨的剑锋,可也不过几息之后,边角便已有断裂的痕迹。

柳泽槐趴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咳嗽起来。嘴唇干裂,眉宇间俱是疲倦,很明显是一点儿也挤不出来了。但他却依旧半死不活地垂头,满是鲜血的手指勉强掐了两个剑诀,忽的身遭掀起一阵狂风,吹得零露山上树叶哗啦啦直响,一时遮盖了面前的剑锋嗡鸣之声。

“柳泽槐……”

柳轻绮想制止他。搭上腕子的手却被柳泽槐一把握住,艰难地抬起头,含着一口血冲他笑笑,低声道:“你是来救我的,我又怎么好叫你一个人拼命?”

“我拼命,是因为我还有命。你——”

柳泽槐竖指于唇间,对他轻嘘了一声。风声愈响,宛如一只巨大的蛛网将世界裹覆。但奇怪的是,就在这凛然喧嚣中,侧耳细听天地,却是一派格外的寂静。在风声与剑鸣外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连衣角翕动的微弱响声都不见,柳轻绮低头一看,大地不知何时仿佛已经弓起了脊背,利爪埋入那不见天日的暗角,却在这剑光凛冽中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