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用功,单单学会了怎么从那微妙的表情之中窥得他这心尖如针眼似的小徒弟惆怅的内心。这人难伺候,稍稍有一点不如意就爱胡思乱想,可奈何他喜欢,没办法。他只瞧了林樊一眼,见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某种熟悉的羞赧,便立即大知不好。连个礼都没回,装作没看见,转身就想逃,林樊一惊,那点诡异的羞涩也不见了,慌忙喊道:
“门主,是我,是我,林樊!”
能不知道是你吗,躲的就是你。柳轻绮心里乱嘀咕,面上却不好表示出来,既然已经被抓了包,他再跑也实在不像话,只得稍稍仰起头,冲着天空绝望地叹一口气,再转头时,那心灰意冷的面色已然变得格外温柔体贴、和颜悦色:
“林少侠有何要事?”
林樊正要去追他,闻言顿了脚步,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柳轻绮心思纯善,想得倒是很好。他特意用了“要事”两字,想通过道德教化来引诱林樊大为自责而一走了之——你个弟子能有什么要事?你师叔都和别人互殴去了,不是大事别来烦我,他相信林樊知道这个道理。对于别人的徒弟,他总会无条件地相信他们的智慧。
可能,林樊是知道的。只可惜他实在是忘了一点——太温柔的语气往往会给人一种无限包容的错觉。他笑得太真诚,眼神太温和,由于是别人家的徒弟,所以总带着一股怕是惊扰了人家一般的做派,声音像是从心尖滚出来的一滩水,叫人忍不住一个愣怔。
林樊也是如此。再多的隐秘不安,在听到柳轻绮这句话之后,便瞬间分崩离析。
他追上前,彻底消解了那一点犹豫与不自在,将柳轻绮的语气当成了一种鼓励,当真老老实实地说道:“门主,不是什么要事,只是晚辈斗胆,想问一些关于许小姐的问题。”
柳轻绮抿抿嘴唇,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许小姐?”他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樊将自己这几日的隐忧与忐忑全同他讲了,为了表明自己的真诚,一点儿没隐瞒。他到底还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事,自觉没什么好瞒着的。只是柳轻绮这么多年总是和一句话一个谜语的人打交道,后来自己也险些变成这样的“恶人”,听得一愣一愣。这小子心思比方濯还直,说不藏,就真的一点不藏,说完便眼巴巴地望着他,最后还加上一句:
“门主,我是小师叔的师侄,是天山剑派掌门座下弟子,也是方濯的朋友,这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你要相信我的为人。”他将腰间的令牌解下来,送到柳轻绮面前,恳切地说,“若门主不信,大可将此令牌收下,若林樊将今日之事有半句泄露,便请门主拿此令牌到掌门师尊面前告发晚辈。”
那腰牌古朴光亮,雅致水润,上刻覆雪苍龙,张牙舞爪卷云而上,虽显威武却并不见杀气,反倒似收剑回鞘那一瞬的长风浩然,做工精巧,惟妙惟肖。正是天山剑派的象征,林樊能把它押在这儿,其心已可见得。柳轻绮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不速之客带着一颗无法摧毁的心,也叫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半晌,才终于道:
“小青侯很信任你,我不信他从来没同你透露过分毫。”
林樊苦笑一声:“门主说的信任是指什么?若信任便是他做什么事都得叫我避过,我倒也算是他手下第一号亲信。”
柳轻绮只是正经事儿上脑子转得慢点,平常也不是真傻。林樊说到伤心处,难免有点自怨自艾的,那表情压根不用隐瞒,一看就能看出来。他现在举的例子,大概率只是近日,而非往日。要不他早就习惯了,压根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而近日里发生了什么,柳泽槐也不愿意告诉他,可他心里早有数。早在振鹭山时他便问过他,从许家嘴里撬出来这些信息,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可柳泽槐只是沉默,守口如瓶。
但他不说,不代表别人猜不到。柳轻绮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定是违了那所谓“君子之约”,用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柳家百年基业,至今仍屹立不倒,必有些“特殊的传承”,他不信柳泽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