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安慰人的程度。
方濯转头看她。祝鸣妤的发丝被疾风扬起,衬得她面容愈加孤清,可眼神却更显坚冷:“你的身世,让你有这样的命运,因而你也有这样的责任。”
方濯张张嘴,愣了半晌,好半天才磕磕绊绊地说:“师姐,我、我有点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祝鸣妤说:“去修炼魔功。”
“我还是不明白。”
“这就是你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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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濯明白。他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从确认了祝鸣妤来找他的确是为了他身上这套魔息系统后,他便猜到了接下来的走向。
他唯独不能明白的是,为什么来劝他放下芥蒂、修习魔功的人,会是祝鸣妤。
祝鸣妤看上去有心事,只坐了一会儿,酒便喝了一半。她换了个姿势,用手撑住石头,向后稍稍倚了倚,找了个方便的地方靠着,手指勾着酒壶的红绳,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风吹得她的嘴唇略有干裂,一张一合间,就好像一张枯叶覆在脸上,随着气息轻轻游动。
“我知道,观微师叔一定没有劝你。”
方濯干干笑了两声:“师姐聪慧。”
祝鸣妤以手敲敲酒壶,神色落寞,又若有所思:“入门之战前,师叔曾经来找过我师尊,询问过她,让你抹除功力和下山,究竟选哪一条路。”
“……”这点方濯还真不知道。他吞了口唾沫,虽然明白讨论这个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事涉最初抉择,他也迫切地想要知晓柳轻绮到底是怎么想的、云婳婉又是如何打算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吞下一口干瘪的唾沫,呆愣愣地问道:
“那,那师叔怎么答的?”
祝鸣妤摇摇头,对此避而不谈。她轻出一口气,闭上眼睛,捏捏眉心,思忖片刻,才又慢慢说道:
“当时的境况,想要讨论出来一个法子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知道,观微师叔并不想这两条路里的任何一条。他希望能找到第三条路,而当时他一定也想到了,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便是让你修习魔功这一条路。”
“这样既可以保住你,又可以保住你的功力。唯一的弊端便是,你可能会深受修真界非议,甚至,会牵连到整个振鹭山。”
“因而观微师叔在那时并没有提及,想必也是合情合理。”
祝鸣妤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也是挺稀奇的。不过她和解淮不一样,解淮是天生不善言辞,能少说尽量少说,而祝鸣妤则是往往懒得说,久而久之,便变得干巴巴的,说话总没什么意思。但门派里会讲故事的多了去了,也不少她一个,祝鸣妤便从来不在语言艺术上修炼过,今日又为方濯重出江湖。
“这一条路,仅是想想,便已经很艰难。掌门师叔是破釜沉舟下的这个决定,因为他知道不仅要因为情分留住你,还要因为道义留住你。魔教要杀你是因为他们知道未来你的能量可能无法预测,而掌门师叔要留你也是因为留住你,将来发生改变的可能会更大。这第三条路,是否去走,已经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了。”
“这的确很不公平,但你生于这般,到了如今——”
到这儿,祝鸣妤便不说话了。她说的这些体量当真像是七日她总共能蹦出来的字数,而说到后面,也似觉有些不妥,默然不言。方濯捏着酒壶,自己并无意识,完全是手臂带着手腕举到唇边,喝了一口,顺着喉管滑进胃里后才依稀意识到自己在喝酒,但这一认知,但下一刻又被抹去。
方濯突然笑了。他的手漫无目的地抚摸着酒壶的花纹,看着眼前无色无形的凛凛寒风,低垂着眼睛,喃喃说道:“我就知道,他一定向着我,不会想着将我推开。”
祝鸣妤动作一顿:“这回不避讳着我了?”
“我那日是醉了,忘了大概,但好巧不巧,一些本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偏偏记得,”方濯笑道,“后来我想一想,大抵推断出了你是什么意思。那时我便知道,可能你已看出些许端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