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破后,他只顾着沉浸在对自己的唾弃和渐次狂喜的扭曲心绪中,几乎没有发觉自己这句话后林樊的反应。
若不是这样漫长的沉默,让他有机会从自我尴尬中走出,小心翼翼地、带着些歉疚地观察一下林樊的神色,他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现耳朵上的那抹飘红。
哦?
方濯不脆弱了,也不尴尬了。他甚至能直起身,听着林樊终于将话说到了点子上,看他白皙的脸上涌现出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担忧与焦灼,眉眼低低地沉下去,明显深陷在抑郁中无法自拔。
他试探性地问道:“小青侯对许小姐一事上心,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要担什么责任?”
林樊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含满窘迫,像是被窥破了心意。但仍强撑着说:
“此事原委,你可能不明白。”
不明白?错了,我可太明白了。方濯心里自己嘀咕,人只要在他面前一露怯,他就明白,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林樊还以为他没搞懂,方濯也就装作自己的情商大跌三级,用一些装傻的话糊弄了他过去。
他嘴甜,安慰人也是一手,林樊听着听着,面上忧愁便少了些许,最后竟浮现出笑意来。他满怀希冀地询问道:
“你真能叫门主劝动他?方濯,可别骗我,我很容易轻信于人的。”
“放心,说到做到,”方濯笑道,“在我们离开后,保管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小青侯。”
林樊忙道:“不是还我!”
方濯心里暗笑。林樊这反应可真及时,立马就要撇清关系,颇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饶是谁听到他这过度敏感都要起疑心了,真是半点谎也不会编。他觉得好玩,面上也忍俊不禁,但好在还顾及着林樊的面子,连声应和几句:
“是,是,当然不是还你。是还给整个天山剑派,满意了吧?”
林樊才终于从容些许,手也从桌上放下了,正色道:“那是自然。天山剑派,没小师叔不得。”
“当然的。”方濯说。
林樊警告他:“不许乱想。”
“没有乱想啊,我想什么了?”
方濯还真想什么了,不过想起来他就非常想打自己巴掌,当即坐直身,表示自己什么也没想。林樊警惕地看他一眼,估计也是发现了自己之前的反应实在太过不自然,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他便一直在用各种各样的话去套方濯的真实想法。
不过在耍心眼方面,他可被对面这人甩了几条街,问了半天没问出来一句,自己放了点心,殊不知对面早就顺势将他的脑回路摸得清清楚楚,最后各怀所思地来,笑容满面地去,一路脚步轻盈,鞋底带风,半路正好撞见柳轻绮,晃晃悠悠地像是等什么人,方濯笑眯眯地过去,见左右无人,一把把他搂在怀里,用力揉了两把。
有人在怀,他此前一切的担忧与卑微就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太阳正巧当头,只晒得他浑身上下都暖烘烘地带着热,像被阳光晒得透熟。
方濯抱着他一个劲儿地晃,心里也晃晃荡荡的,想,我的!
柳轻绮见他高兴,自己也高兴。他莫名其妙,但也跟着笑了一阵,两人面对面傻笑半晌,柳轻绮才道:
“什么事这么开心?说来让我也听听。”
“没有什么事,没有什么事,”方濯高兴极了,“就是觉得,半路能看到你,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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