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人认领。
但至少,姑娘的这番话给卢三心中种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他越想越觉得洛笙没死,一股意外的强烈的直觉支撑着他在云城生活了三年。这些银子便是做活时攒下来的,甚至足以支撑他与洛笙的生活。他充满希望地眺望,静静地等待,总觉得终有一日洛笙还会回到云城,与他相见。
的确,他等到了。
数月前,修真界比武大会在云城郊外大肆召开,诸位仙门均来到云城,这座原本便已极尽繁华的城池再度爆发了比过往的软红香土更为香艳旖旎的辉煌。在到来的第二日,某门派坐不住的小仙姑便带着她的师妹逛街,在她被一条能镶嵌在头发上的小金鱼所引诱的时候,她的师妹似乎突然受到了什么感召,再全然无人提点她的情况下回身看去。万众熙攘中,看到卢三站立在一个摊贩身旁,抬手擦了一把细汗粼粼的沉闷疲惫的脸面,正好抬起眼睛。
在山与海彼此碰撞后又互相席卷的边缘,他终于等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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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守月没有再反对洛笙下山。顾清霁只是去和她简单说明了现今情况,她便不再对她们的决定有什么异议。
明显,洛笙现在下山,比她待在山上要好得多。
洛笙没什么仙缘。她在山上读书写字,学些防身的剑法,但灵力微乎其微。她没有可能参悟大道,也不会飞升,留在山上只会慢慢老去,虚度青春。
况且现在修真界暗潮涌动,每个人都虎视眈眈等待着机会,白华门与振鹭山现在的关系又如此紧张,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出了大乱——乃至于,新的战争即将爆发,提前将她送出山去、藏匿于民间,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君守月明白这一切。她默不作声,躲在屋子里将一只包裹装满了又拆开,拆开再装满。灯亮了一夜,天将亮时才熄。在洛笙即将下山的前一日,她去找她,并且将这只包裹交到她的手中,双眼红肿,不知是熬夜熬的,还是不想面对离别而痛哭出来的。
洛笙看到她,第一反应是有些愧疚。她从未和振鹭山的诸位师兄师姐说过卢三的事,因为她早便以为他死了。她不知道卢三在那一年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把梳子究竟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但是要求见她的人带着满身海水的腥气,粗声粗气地告诉他卢三已死,随后便离去,甚至还捎走了赏翠楼的一只果盘。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但他的个子是这样高,肩膀又是如此宽阔,像山一样站立在众人面前,任何的护院来推搡他,都会被他像是赶走一只蚂蚁一样驱出门外。他的双眼像夜间荒芜的街道上仅剩的一盏破碎的风灯,圆盘般、铜币般瞪起,只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意。他迈着河流一样的步子,好像一步就走到洛笙前,在众女子的注视下将梳子递给她,说:
“你的情郎死了!”
洛笙大惊失色。登时,赏翠楼里传来了窃窃的细语。知道她有“情郎”的不过一人,可现在却人尽皆知。
这个人除了卢三的死讯什么也没带来。当然,除了那一只果盘,他也什么都没带走。他没袭击洛笙,也没对任何人有恶意,仿佛只来传了个话,转身便离开。
但楼里的姊妹们却被他吓住了。秦三姐更是吓得脸色苍白。那人离开后地面依旧留存着宽大的脚印,带着肮脏的、深沉的泥土,足足打扫了三日才看不出痕迹。但当日,在秦三姐缓过神来后,洛笙挨了一顿毒打。鞭子和木板劈头盖脸地砸到她的身上,砸得她昏昏沉沉,口沫全是血。当夜起了高热,感觉自己要死了,心中却从未有如此畅快,仿佛历经十几年的风霜,只等这一日,只待这一日,死在无数人能光顾过的破烂殿堂,死在明明是属于自己、但却永远无法成为她的枕席的一张青楼里的床铺上。
但她到底没死。楼里有和她交好的姐妹偷偷来看她,照顾她,劝说她,在她耳边唤了一夜。秦三姐也知道她的杏桃是她的摇钱树,教训教训就得了,不能真死,第二日也给她请了大夫。几日后,她从沸水一般狂躁湿热的海洋中露出头、爬出身,死里逃生。
在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