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想,这话也没说错。没有柳轻绮抓这抓那又暗示个不停,他可能都不会有这种想法。更何况他的感知一向比较平稳,以往若有欲望,也往往会因种种原因而慢慢压制下去。纯粹的爱又冲刷了一部分欲的模样,常年的暗恋使得他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自虐般的隐匿生活。慢慢地,甚至都已习以为常,直到昨夜一句话劈裂了一把锁,二十来岁的年轻躯体骤然爆发出它被压抑许久的活力,情感似洪水般得到释放,猛地便冲遍了山野河流,覆水难收。
沉默半晌,方濯低声说:“其实以前,我没怎么想过。”
柳轻绮看了他一阵,随后将脸转了过去,不再接着说了。
虽然平心而论下来,方濯的过错还是比较多的,但胜在柳轻绮身体好活蹦乱跳,歇了一会儿就能慢吞吞地下榻来。他披着自己从前从不离身的白色衣裳,犹豫了一下,却让方濯将那件粉色的取了来。
方濯又惊异又觉得好笑,心想这人真是一刻也闲不住,不知道接下来又要闹什么幺。于是已经做好了被衣服套头的准备。谁料柳轻绮一反常态,没有攻击他,也没有泄愤于衣袍,变得无比善良。他拎着那件衣服左右观察了一阵,当真如此沉默地穿到了身上。
这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为了讨身边人一笑,而像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起身,只不过此次换了衣衫。他目光沉静,手上认真地系着襟扣,将每一处都嵌得恰到好处,直至衣裳紧紧地扣在身上。
他其实挺适合粉色的,这起源于某种玄秘的气质。看到这样一件衣服,就能想到此人是如何的,似乎也并不常见。当时在铺子里,他也是认真试过之后才买的。尽管事后他表示纯粹只是为了抹黑魔尊而做出的决定,但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方濯,他自己也挺想买,就是不说。
方濯看着他的背影,看到他坐在桌前对着铜镜来检查自己的领口是否整好,像一只粉色的蝴蝶突然成了精。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看柳轻绮穿别的颜色的衣服,实话讲,有点奇异,又感觉有点陌生。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一笑。柳轻绮回头看他时他问道:
“你喜欢粉红?”
柳轻绮却摇摇头:“不。”
他又补充道:“不算。我没有什么喜欢的。”
“那你买……”
“我想起一些旧事来,莫名其妙的,就收了这件衣服,”柳轻绮道,“昨日一往青灵山,我想明白很多事,我也不是那么喜欢白袍,只因为从小我见我师尊这么穿,我也就这么穿,后来,我不如此,就不符合身份。”
方濯原本正在替他收拾着床榻,闻言怔了一下。柳轻绮却像陷入一阵虚渺的回忆中,难得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同之前站在青灵山上时是如出一辙的。
冷静、平和、淡然的,但不带任何可称之为“波澜”的情绪。任何一句话,都好像那句“我不喜欢这里”。
“衣服不过就是一件衣服,衣服什么也不是。能蔽体就行。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我下山时,却从来没有换一种衣服这样的想法。我那个时候以为是我懒,或者是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花钱,但直到昨天我想明白了,我始终如此,是因为我一直都不是我。”
柳轻绮笑笑,唇角颇带有些自嘲般的悲苦意味。他慢吞吞地说:“我还是想成为他。从小到大,自始至终,思念他也好,恨他、遗忘他也罢,我一直想成为他,甚至从来都没有变过。”
“但是昨天在青灵山上,我明白了,我不能成为他。”
“……为什么?”
方濯其实明白。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不问这句话,但他还是问了。他自己心里门清,知道柳一枕从前在柳轻绮心中的形象趋于完美,所以他才这么多年来一直困在师尊之死的怪圈中,而白华门一事与青灵山的木屋和荒冢无一不说明了,柳一枕的形象已经遭到了破坏,他再不可能回到那个记忆中光风霁月般的人物。
回忆被无情打破,无外乎信仰的崩塌,他感到虚幻、沉闷,或是痛苦万分,都是正常的。
但他同时也明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