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正是一人的名字:
李桑落。
再看那女子,四肢疲软,如同一棵树被镶嵌在床板之上。她的颈椎折断、手指蜷曲,一半头皮暴露在外,脸上千枝虬曲,像古老的、安静的、褶皱而又脆弱的老树皮。可背脊却挺得笔直,牢牢地支撑住那一具已经毫无声息的身体,毫不动摇,也分毫不肯让她倒塌。在躯壳的一边、临近窗户的地方,微风拂过窗棱,放眼望去,密林深丛含花色,水波潋滟无声,映照一派雕梁画柱。而就在那细腻如春的数顷庭院之上,一轮太阳拨开云雾,放出万丈红光。
清晨就要到来了。
在白昼到来之后,柳轻绮主动同孙朝与赵如风说了昨夜方濯的经历,包括这个女子和追杀她的女鬼,都简单同二人描绘了一番。此事已经不可能按下不表,此女正在他房中安坐不说,那些边边角角的痕迹与伤口也是一时无法清除干净的。就算是动作够快、能在下人入屋打扫时将东西都清除干净,那么人又能藏到哪儿?现在这女子没有意识,完全可以类比于死人,若是一不留神叫孙朝等发现了她的行踪,不好说当夜他们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同她交谈两句话。
故而无奈之最无奈下,柳轻绮将人带到客房之中,决心暂且摊牌。孙朝甫进门时瞧见此女,登时大惊失色,险些大叫出声。赵如风与他相比还冷静些,只是那一刹那脸色惨白。方濯始终站在门边观察着他们的反应,见状心下警声大起,与柳轻绮交流了个眼神,得到了他的默许之后,走到窗边拉上了竹帘。
孙朝眼神锐利,反应最大,登时叫道:“你干什么?”
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方濯压根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就突然发难,手上停了一停,转头道:“阳光太晒,我拉一拉帘子遮光,不可以吗?”
“……”孙朝悻悻地坐回原处。他愁眉苦脸,看上去分外疲倦。
“仙君,你叫我们过来到底是干什么?这、这死人是从哪里来的?咱们家里可从来没有过这东西……”
“是不该有这东西,可她确确实实是出现在你府里的。”方濯此前已经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那张写着名字的纸也被他叠一叠塞到了怀里,此刻那桌上空无一物,唯一的一只茶壶也被廖岑寒提到手里,哗啦啦往茶杯里倒茶。
孙朝见状随之起身:“仙君,我喊人来给您倒……”
赵如风冷声道:“给他倒什么?仙君有手有脚的,稀罕你凑上去伺候人家?”
“来者都是客……”
“我可不想要他这么个客,”赵如风冷冷一笑,“人家仙君在山上多年不食人间烟火,好大的排场,咱们一介俗人难以理解人家,非得巴巴地凑上去找什么认同。”
方濯不露声色地瞥她一眼。廖岑寒扬扬眉毛,不置与否。他适应能力很快,早就习惯了赵如风夹枪带棒的暗讽,每逢此刻,便只当听不见。
她还在为廖岑寒前日为了花安卿顶撞她那事儿而生气。从回了孙府之后,她就再没正眼看过廖岑寒,不过倒也得了两边清净,廖岑寒不去主动招惹她,她也眼不见心不烦。只是又莫名的,方濯总感觉她对自己也有一种敌意,不知这种感觉到底是否是真实的心的映证、还是他本人情感的某种具象化,方濯只得尽量减少与她的交流。但若是叫柳轻绮今日再同赵如风讲这么多话,他心口又登时如同被蚁噬般酸痒个不停,由是也只能硬着头皮,暂且放下成见。
“李千秋?”方濯冷不丁打断了她的话。
赵如风顿了顿,脖颈不自然地转向他的方向。
“什么李千秋?”
孙朝却已在一旁面如土色。
方濯拍拍手,扶着女子的身子让她转向他们——柳轻绮和廖岑寒在他还没回来之前更好赶上这女子醒了一回,只可惜彼时已近黎明,她又不能说话,只好在纸上留下三个字,估计是她的名字——这位夫人,这位李桑落,低垂着头,完全无法以真面目示人。
可就算如此,孙朝的身子还是用力抖了一下,方濯亲眼看见赵如风的手伸到一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