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扔在一片荒地里。或是大街上,将路过的人吓一跳,就是你最后的、玩乐的价值。你的一生只能这样度过,在该死的时候就去死,至于那些爱啊恨啊连妖族都不能轻易染指的东西,你这个烂货色就别做那种春秋大梦了。”
利刀出手,他记住了她说的,下手要快、要稳、要狠,直直便朝着身前人的脖颈刺去。下一瞬,他的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尚且来不及看,便听闻那一声清脆的、刀柄砸在青石地面上的声响,绝望地冲击着耳膜。
“哦……”
视野一片模糊,似乎是因为瞳孔长时间地出血,右眼所见之处一片血红。他捂住自己的脖颈难以抑制地咳喘,却在下一瞬朦胧地瞧见那道艳红的身影悠悠捡起那柄袖刀。不顾身上的钝痛,他撑起身子拼命扑过去就要从她的手中将刀夺回,被其一个侧身就轻轻松松躲了过去,顺带着再度抬脚,狠戾地踏在他的胸口。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啊。”那柄袖刀在她的掌心静静待着,被拿来左右把玩。
那只踏在他心口的脚如有千斤重,比滚烫的烙铁印下来还要疼痛。他只觉自己如若一只被倾轧在地、半截身子被踩进土里的过街老鼠,明知挣扎不得,本能却令他使出的全身仅剩的所有力气逃出桎。“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
她饶有兴致地斜睨了他一眼,好笑道,“这东西似乎对你来说很宝贝嘛。难怪我说怎么想起来回来了呢,原来是受了高人指点,好让你来行刺我啊。”
“可我又不是人间昏庸无道的君王,你亦不是什么济世救民的英雄,一个巴掌大的刀,能奈我何?”她又对着那刀柄上的纹路花案看了又看,“不是妖界的东西,也没有人气,你被哪个好心人捡去了,得了这么一个好东西?”
“说话,是谁给你的?”
封离对她的话避而不谈,只是倔强地仰着头,重复地念着一句话,“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挣脱的了,只知道当看见她猛地一扬手,就要让那把唯一属于他的宝物化为灰烬时,胸腔里迸发而出的怒火与不甘令他短暂地丧失了神智。他捡起那把刀,即便是抵挡不住她的攻势,仍旧使出了浑身解数,毫无章法地反抗着,将刀尖送入了她的胸膛。
雾镜外,他眼眶发红,看着她的胸口一瞬间激出殷红的血,如若一团血色的火焰,一样的红,却比那件刺眼的衣衫看着顺眼多了。“杀了她。”他离那雾镜更近了些,“杀了她,现在立刻杀了她!”
镜中的自己却没有那样大的决心,不知是出于什么层面的顾虑,那柄刀就这样被他握在掌心,再也没有走出一步。他明明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明明已经练就了一副杀人不眨眼的铁石心肠,为何在看到她那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庞,捂着心口任血液从指缝之间肆意流淌的盛怒模样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
“软弱的废物,你为何不杀了她!”那一日在他的回忆早就成了陈年旧事,他有意回避不去想当年那个懦弱的自己,直至今日,他站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直面地感受自己所历经的一切,才明白或许这些年他痛恨着自己的并不是当年无用的、不合时宜的恶不是恶、善不是善的心脏,而是那一份常年被威压所逼迫的、近乎天然的畏惧。
他不是因为心软,不是因为潜意识里仍旧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而是因为惧怕。
这样一想,他忽而感到好受了许多。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他不似妖那样冷心冷情,保留着动物原始的、以我为主的求生本能,而是沾染了如人一般的七情六欲,有亲缘的渴求,有爱人与被爱的渴望。
他从来不认同这些。
儿时他的确想要让自己的母亲喜爱自己,但那被他归结于总是有太多的人让他经受皮肉之苦,是因为想要去寻求一个人的庇佑,以一个孩童的心智,他下意识地只能想到自己的母亲。
是的,就是这样的。
从来不是因为什么,他渴望被关爱,渴望有人能够来爱他。只不过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