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交代。可他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朝大人撒娇的小鬼了。
“总之,事到如今,我不再喜欢他了。”他垂下了眸,“在他义无反顾地在我生命中消失后,我就知道我和他之间是不对等的——对了,既然湛衾墨已经不在了,所以,这段话你就当没听到,再见了。”
时渊序就这么决绝地离开,头也不回,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切似的。
维诺萨尔看着那胸肩挺阔,更加成熟的男人就这么气息凛冽地背过身离去,忽而神色越发晦暗阴鸷,他突然忍不住冷笑,笑得让人毛骨悚然,“……呵呵,还真是无情呢。”
明明是他欠他的。
骨戒碎裂,连手中最锋利的银线都绷断。
留在原地,维诺萨尔血瞳嗜血般绽放光芒,一股杀意从他周身泛滥而出,那些违背邪神本性出于私心做的一件件事,都变成了他不得不成为真神才能偿还的昂贵因果!
该讨价还价的是祂。
可如今时渊序还是走了。
邪神的嗜血本性催促他应该做出点什么,比如将他美味诱人的灵魂吞吃入腹,才能平息对对方自作主张的愤怒,或者扼住对方的咽喉,将对方肆意地蹂躏了一番以发泄不满。此时他不是温文尔雅的医学教授,大可以张开血盆大口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家伙学会乖乖服软。
可他终究什么都没做。
他一头长黑的发渐渐变回银发,凤眸渐渐变成灰色的眸,他病态地用指尖挑起自己的发,“啊,果然我还是无法冷酷地杀死你呢,湛衾墨。”
哪怕重归真神身份,人格寂灭——
他察觉到自己还是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东西如此仁慈。
难道那个可笑的湛衾墨,与阴影底下残暴嗜血的祂合二为一后,仍然生出了一颗不该有的心么?
“众鬼盼望您尽早放弃人性,回归神格,让祂与您同为一体,才能回归真神之位,避免受孽力回归侵蚀。”
当阴影之下的祂与他合二为一后,此时的他便是嗜血且贪婪的邪鬼之身,亦是众鬼之主。
祂本应不该有任何人性。
可他终究忘不掉他。
属于人类的回忆仍然历历可数,无聊的会诊会议教学医学知识涌入脑海中,为小绒球撇去浮毛上的落叶,揽着小绒球进了实验室,为对方注射试剂;跟专家学者斡旋研讨基因组研究——呵,他竟然还能有耐心不厌其烦地扮演一个合格的医学教授,一个正常人。
男人无奈地笑,“真是无可救药,是因为我的目的是你么?”
刚才他出手便是因为第一眼认出了小东西,可邪神的恶劣本性让他有意挑拨对方的绝望。
可他品尝到了已经蜕变成男人的大男孩,那眼里的绝望,却又丝毫没有半分快意。
明明就差一点,他甘之如饴——倘若他为自己抓心挠肺,那他的一颦一簇每一寸落寞便是他的养料,他心上的每一寸伤疤,都是他所舔的刀口上的蜜。
可为什么,他还是不餍足?
“如果谁不能接受您的真实面目,那人便不配拥有您的好。”
嗯,维诺萨尔,你贪图的,比这个还要还要多——是啊,对方爱他作为人身的温文尔雅,那他作为可怖邪神的真身,对方又有几分能接受?
戴着镣铐跳舞终不能尽兴,梦醒时分揭开真容的狂欢才让人能极致欢愉。
他忽然喉结滚动,渴,无尽的渴拢上了心头。
倒也无妨,如今既然已经摘下面具,那他自然是机关算尽才会善罢甘休。
如此便要欺他,瞒他,让人精疲力尽之后再抚平对方焦躁让对方迫不及待栖身于他的怀,他要的就是那个看上去执拗却不甘的大男孩一次次缴械投降。
如此对方便能真正坠入他的陷阱。
看清他,厌憎他,却离不开,逃不掉——他是他掌心中的囚徒,无法挣脱的猎物。
他要他的心完完整整地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