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止息。狱卒边放饭边闲谈:“明日都督就回来了,啧啧,不知这牢里的二夫人,届时是生是死。”
姜辞坐在牢房角落,面前那碗清汤寡水的稀饭早已凉透。
她没有动,双膝抱在胸前,眼神沉静如冰潭。火光从狱门外晃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道斑驳阴影。
“姑娘。”晚娘低声唤她,将那碗饭推近几寸,“本来就没油水,你又瘦了许多,再不吃,身子如何撑得住?”
银霜也在旁边轻声劝道:“小姐,你若病倒了,谁还替自己洗清冤屈?”
姜辞的眼神却忽地冷了几分。她望向那扇紧锁的牢门,语气淡漠如刀锋:
“姬阳不蠢。”
“那封信若真是我写的,他稍加细查,必能看出端倪。他回去看那字迹,再翻我的笔录,就知道不是出自我手。”
她声音虽轻,却每字如钉:“可那天晚上,他烧了凉州带来的东西,毁了我托父亲找来的医书,命人将我关进这暗无天日的地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曾给。”
她眼底泛着寒意,似有烈火压在冰层之下:“我险些死在这里,是他亲手造成的。”
“我要的—
—就是他心中的那一分愧疚。”
“我赌他不是铁石心肠。”
“我要让他亲手将他拿走的,通通还回来。加倍。”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点冷决,“为此,我要饿自己一天。等他回来,让他亲眼看到我这副模样。”
晚娘眼眶发红,端着那颗早已硬掉的白面馒头,又凑上一步:“姑娘,真不吃一点儿吗?就一口,也能缓缓气啊。”
姜辞抬手,轻轻将馒头推开,语气温和,却没有一丝退让。
她仰头望向那堵墙上唯一的小窗。
铁栅栏外,是青白色的天光。窗外无风无声,却仿佛遥远地传来紫川的风声、马蹄、晨钟与远山。
她想起了父亲,那总在灯下伏案的背影;想起了妹妹,那个总缠着她讨糖吃的孩子;也想起谢归璟。
那个在紫川时常骑白马送她梅花糕的少年,眉眼温和,气度从容,总在她年幼受委屈时第一个站出来护着她。她以为,那就是爱了。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是世人眼中温润如玉的良人,而她,也曾在梦中一遍遍描摹过嫁给他的模样。
她想,自己曾是喜欢谢归璟的吧,在紫川的时候。那种喜欢像春水初融,悄无声息地生出,却也在她到了丰都后,从时光流转中慢慢淡去。
现在回想起来,她不再心动,也不再遗憾。
她只希望——
他能娶一位心仪的人,平平稳稳,过他想过的日子。
那才是她,真正想给他的祝福。
思绪万千,在这沉寂如井的牢房里,一一浮现,又一点点落下。
她收回视线,眼神一寸寸收敛,只剩下最深的沉静。
日头偏西,暑气未退,丰都城上空的浮云低垂,似也压着整座城的空气沉沉难散。
姬阳一身玄衣黑甲,马踏尘土而归。他未进府门,也未卸甲,只一声不吭直奔督军署,铁骑急停时尘沙四起,马嘶长鸣。
“都督回来了!”守卫惊觉,齐齐行礼。
越白连忙迎上,低声在他耳边禀道:“主公,夫人前些日子在牢中中毒,差点没救回来……”
话音未落,姬阳眼中猛然掠过一抹凌厉之色,眉峰紧锁成一道冷线。他将马鞭甩给越白,沉声喝出一个字:“带路。”
他步伐极快,几乎是疾行而入。
地牢建在督军署最深处,地势低湿,砖石淌着水渍,墙面青苔斑驳,一道道铁门接连打开,沉重声响回荡在这无光的囚牢中。
终至最深处,一扇生锈的牢门后,一个单薄的身影静静蜷缩着。
姜辞就坐在那一角,身上衣服松垮,干瘪的布料裹着几乎瘦得脱形的身体,裸露的小臂苍白一片,像雪中枯枝,她双手抱膝,头枕在臂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