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如楚寒衣方才所说的,世间万千遗憾大抵都能汇成一句世事难料。
他忘性大,总是不记得很多事情,昔日他为草木时拥有看不见尽头的千载寿数,于是从没将哪个瞬间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过。
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兴致上头时总会鼓动着楚寒衣去做这个去看那个,没过多久又会被下一个新鲜物件吸引了目光。而对于他的那些要求,楚寒衣从来都是平和地接受,从没拒绝过他。
现在想想,楚寒衣对他,甚至都能称得上一句纵容。
后来他也思考过,自己这阴晴不定且随心所欲的性子,大抵有一半都是楚寒衣惯出来的。
他那时得了楚寒衣的承诺,却并没把它放在心上,毕竟十年之后的事情又有谁能确定呢?他只当那是一句用来哄人的漂亮话,顺着台阶结束了自己单方面的冷战,却没料到楚寒衣竟一直将其记在心上。
第43章 记忆(倒v结束)
“是否能实现对那人的承诺于你而言很重要吗?”裴知岁问道。
“嗯,很重要。”楚寒衣的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分明得了他肯定的回答,裴知岁却不再说话了。
他低头拨了拨刀柄上的白玉珠穗,忽然斜着身子向楚寒衣的方向靠了过去。
他抵着楚寒衣的肩背,高高束起的马尾辫垂落在他脖颈之间。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在他靠上去的一瞬间,楚寒衣的身体便陡然僵硬了起来。
他好像很紧张。
裴知岁一边嗅着楚寒衣身上的清冷梅香,一边漫无目的地想着。
他和楚寒衣其实不常有这么亲昵的接触。
少年时形影不离的那段日子暂且不提,单论重生之后的这几年,他虽然拜入了楚寒衣门下做他的弟子,却没有真的在心里将他当作师长。
世事变迁,时光如白驹过隙,他从一棵天地生养的梅树成了一个拥有血肉之躯的人,而与他相伴的少年人也成了名扬北域、无人不尊崇敬佩的沽月仙尊。可即便如此,他眼中的楚寒衣却依旧是当年那个呆呆愣愣、不愿折去花枝所以宁愿苦等落花的少年。
他心中的楚寒衣从一开始便是这般的模样,他认为他该是这样,所以无论后来的楚寒衣如何变化,都没法改变自己在裴知岁心中的样子。
也正是如此,他没法把楚寒衣当作师长。虽然平日里他总是师尊师尊地唤他,但比起真心实意拜师的齐云霁,他的那几声“师尊”更像是一个有些新奇的称谓罢了。
虽然他心中不把楚寒衣当作师长,但面上功夫却还是要做上一二的,寻常师徒是什么模样,他与楚寒衣便是什么模样,只是较之旁人,他与楚寒衣要更加熟稔,行事也会稍稍随意一些。
只是随意归随意,这般亲昵而又缱绻的动作却是从未有过的。
裴知岁低垂着眼睫,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楚寒衣的肩背,给自己找了一个能够舒舒服服倚靠的角度。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楚寒衣的回答,但就是莫名的想要亲耳听到他将答案宣之于口。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吗?”
“嗯。”
“有多重要?”裴知岁忽然有些坏心眼地问道,“比我还重要吗?”
楚寒衣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几分无奈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小岁。”
这一声“小岁”顺着夜风钻进裴知岁的耳朵,裴知岁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后知后觉自己整个耳朵都在微微发烫。
他忽然不想听楚寒衣这么叫自己了。
从过去到现在,裴知岁都觉得名字这个东西无关紧要,因此也从不在意他人如何称呼自己,但就在刚刚,他忽然想要再一次从楚寒衣口中听到他对自己最初的那个称呼。
毫无缘由的,他就是想听楚寒衣再叫一声岁岁。
“师尊,好可惜啊,你没能和那个人一起去云崖,反倒让我钻了空子,”裴知岁假装没听到他的声音,接着故作担忧道:“若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