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直觉,当了南渊主后更是随心所欲,整个修真界几乎没人能管得了他。也正是这样的性子,导致他讨厌一切需要他权衡利弊的麻烦事,正如此时此刻。
不过裴知岁向来秉承着为难谁也不能为难自己的原则,想不出结果的事情,那索性就不要再想。他将这些令他头痛的问题团成一团扔出自己的脑海,随即换了一个话题。
“师尊对于云崖的了解多吗?”
“知之甚少,”楚寒衣回过神来,错开了与裴知岁对视的目光,“我少年时……游历四方,几乎走遍了整个北域,但唯有这云崖,我却从未踏足过。”
裴知岁神色微动,好奇道:“为何?”
楚寒衣却没有马上解答他的疑惑,他沉默半晌,抛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曾与什么人许下过承诺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裴知岁有些发懵,他眨了眨眼,不确定道:“应该……没有吧。”
楚寒衣得了答案却并不惊讶,“想来也是,你这般的性子……”
剩下的话他没能听清。
楚寒衣的声音实在太轻太轻,仿若一缕飘渺的云烟,混在耳旁呼啸的风声之中,几不可闻。
他看不见楚寒衣的神色,只依稀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师尊?”裴知岁纳闷地唤了他一声。
楚寒衣敛下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年少时曾承诺过一个人,要和他一起去云崖。只是世事难料,直到如今我也没能找到机会兑现这个承诺,”他语气一顿,语气淡淡,“现在想想,那大抵也是他的一句无心之言,不过是我当真了罢了。”
一句无心之言却仿佛灵光一般点醒了裴知岁。
他有些迟疑地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果当年与少年楚寒衣日日待在一同的除他之外没有别人的话、如果归寂山上没有另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梅花精的话……
楚寒衣口中许下承诺的那个人,大抵、可能、也许正是他自己。
他顺着记忆一点一点往回翻找,终于从那些浮光掠影般的片段中找到了一丁点儿与楚寒衣话语中相符合的碎片。
他也记不得那时哪年哪月的事情了,楚寒衣因一些琐事推迟了回山的时间,待到他处理完那些事情回到通天阁后却发现阁中的人少了大半,他给胥千百发了灵讯询问缘由,才知道是自己错过了来自云崖盛会的请柬。
云崖的前身其实是一片名为“长洹”的海域,这片海域原本灵力稀薄,鲜有人至,而直到千年前往生剑飞升,神骨四散,其中一块便落在了长洹之中。神骨巨大的灵力改变了长洹的地貌,同时也吸引了四面八方的天地灵脉,经过数年的沉淀后,长洹一改往昔的平淡无奇,竟成为了北域之中唯一一个后天形成的水下秘境。
因为其海面之上终年有云雾环绕,而云雾之下更是暗藏玄机,云崖便因此得名。
他在楚寒衣识海中随他游历四方的那些日子里,也曾听人聊起过云崖之玄妙,去过那里的人无一不称赞其为人世罕有的仙境,琳琅的珠宝、隐藏在浩荡沧海之下的洞天福地,还有避世多年从不踏足人间的神秘的鲛人一脉,字字句句都仿佛是一把钩子般拉扯着他的心。
然而可惜的是,也许是因为有神骨镇守,整个云崖都被一层禁制所笼罩着,导致云崖之外的人无法自由出入,唯有自神骨降世之后便世代生活在云崖之中的鲛人一脉才能解开这层禁制。
可鲛人世代生活在沧海之下,隔绝人世,从不肯轻易解除禁制,而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百年前才开始发生改变。究其原因,是他们换了个颇为开明的领袖,听闻此人力排众议,恩威并施,与族中的老顽固抗衡了许久,才换来了每十年一次的准许外人进入的云崖盛会。
他那时对进入云崖向往已久,却硬生生因为一些芝麻大点的琐事错过了进去的机会,也因此和楚寒衣闹了脾气,单方面冷战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楚寒衣再三承诺着下一次的云崖盛会一定会带他去,他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