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精致。
朱昱修把董嫣扶到车上,窗边问道:\“母后乘坐起来是否舒适?”
董嫣拿出帕子轻擦眼角,几乎要落泪。
朱昱修满意地一笑,正要回去,又被董嫣的咳嗽声留住。
“按理说母后不该多管事,只一件,还是有些担心……”董嫣抚过帘幔,忽然压低声音道,“听说金陵的几支旧族创立了一个叫棠邑的乡会,你有没有留意他们的动向?”
朱昱修道:“一个乡会而已,他们在宁园办诗会,虽请了林相,但林相没有去。”
董嫣道:“你怎么知道?”
朱昱修道:“高檀盯着呢。”
董嫣点了点头:“只要出南直隶到齐东地界,一见陆洗,事就成了。”
吉时已到,鼓乐齐鸣。
朱昱修登上天子车架。
阮祎深吸一口气,抬高嗓音:“起架!”
玄底金纹的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皇家仪仗队开始移动,其后是庞大的随迁官员队伍。
车轮碾过朱雀大道上经年的凹痕。
禁军分列两侧。
长戟如林,铁甲映着初升的晨光。
*
城外排开十里仪仗,百姓夹道相送。
有人涕泣涟涟,十步一回望;
有人红光满面,大声说笑;
有人策马疾驰,逞少年意气;
有人被风吹出眼泪,满头银丝凌乱。
林佩透过纱帘望着太平门渐渐远去。
他想起小时候曾站在门楼上眺望家的方向——那时他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这道城墙的庇护。而如今,他却要带着整个王朝走向北方陌生的土地。
*
当夜,迁徙队伍进入江宁县。
林佩在馆驿下榻。
有人敲门。
林佩打开门,看见杜溪亭手里提着一个小酒壶站在面前。
“宁园诗会你不能来,我理解。”杜溪亭笑道,“可咱们一路同行,住同一家驿馆,又是街坊邻居,串门聊会儿天还不行么。”
林佩道:“你家老小都安顿好了?”
杜溪亭道:“他们自己管自己,我懒得管,诶,你不也没管魏国公府的事吗?”
林佩一笑,侧过身:“进来坐。”
从窗户往外看,十里连营在月下像大海中的逶迤细浪。
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矗立东方,正是天地圣德大祀坛。
二人坐在圆桌旁小酌。
杜溪亭倒酒:“几天不见,你又消瘦了。”
林佩闻到气味,觉得喉咙干痒,抖着肩膀咳嗽起来。
杜溪亭道:“唉,你身边也没个像样的人照顾,这咳嗽的老毛病一定要注意。”
林佩拿出帕子擦拭唇角:“多谢关心。”
杜溪亭道:“人呐,有的时候就应该互相帮扶,咱们之间这么生分,别家可不一样,趁手中有地权到处拉拢人心,又是安排宅邸,又是转接借贷,把北直隶当成自己家招待八方。”
林佩闷一口酒,苦笑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专挑讨喜的活儿。”
杜溪亭道:“你呢,恰和他相反,生在富贵乡里,却刻意和所有人保持距离。”
林佩道:“怎么我还有错?”
杜溪亭道:“不,不,我的意思是人各有道,你和陆洗棋逢对手也算是命中之数。”
林佩聊着闲话,心中挂念起陆洗。
其中有个小误会,他以为陆洗北上的前夕会再来,没想到那一晚就是在南京的最后一面。
“知言,你看那大祀坛的灯火,真是壮观啊。”杜溪亭笑道,“天地都知道我们在做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呢。”
林佩走到窗边透风。
一点点暗红的光忽然明亮起来。
“老杜,不对劲。”林佩一醒,扶着窗框探身出去,“你快来看看,好像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