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之功。
陆洗越走越快。
他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自己。
他眼中只有坐在青缦之中的那个身披玄狐大氅的背影。
陆洗撩起纱帘, 道:“知言, 陛下说你病了……”
话音戛然而止。
披着玄狐大氅的是一个他不认识的男子。
陆洗皱眉:“你是谁?”
男子没有回话。
陆洗一把揪住男子的衣领:“你怎敢穿成这样坐在这驾马车上?”
他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林佩并非偶感风寒, 而是病得很重。
“陆大人。”温迎走过来,躬身先行一礼,小声说道, “林相头疼乏力只能躺着, 不便让太多人瞧见,于是让这个侍卫暂且替身。”
陆洗转头道:“我要见他。”
温迎的脸色也不好看。
陆洗道:“你听到没有, 我要见他。”
温迎沉默片刻,道:“方才陆大人已经出尽风头,这时来见林大人又是何居心?”
陆洗道:“什么叫出风头?陛下驾到, 我身为北直隶巡抚要不要迎接?这叫公务。”
温迎道:“公务已了,不必打扰林大人养病了吧。”
陆洗急得转了一圈,红着眼道:“我是奉陛下口谕来看他的。”
温迎叹口气:“既如此, 你等一会儿, 我去通报。”
这一等, 四五个时辰过去,天色已暗。
*
驿馆房门口熏焚艾叶。
床头点有几盏光线微弱的陶豆灯。
陆洗见到林佩,呼吸一下急促起来。
林佩斜靠床榻,双眼覆白绫, 面色苍白如纸。
炉子煎着药。
书童端水进进出出。
太医给诊过了脉,提起药箱,到隔壁书写医嘱。
陆洗道:“太医, 他的病到底如何?”
太医道:“离乡千里,水土不服,又还要操劳国事,自然是病来如山倒。”
陆洗道:“那他……”
*
太医走后,林佩依稀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不想再去分辨。
离开淮北第二天夜里,他就开始被噩梦缠身。
他梦到冤魂从大祀坛钟楼的废墟里爬出来,他的脚踝被缠住,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开,他举起一把刀砍向自己的手足,却被飞溅的血浆射瞎双眼。
他又出了满身的汗。
模糊之间,他感到一块湿布轻轻擦过自己的脸颊,接着,他闻到熟悉的柏子香。
林佩艰难地吞咽:“余青,是你吗?”
陆洗丢下布,眸中起雾。
林佩道:“看见那件玄狐大氅了吗?”
陆洗浅叹一声,慢慢拿起布,放进水里搓洗:“你还说呢,那是给你一个人的,你怎么能让别人穿?你就知道欺骗我的感情。”
林佩笑了笑:“谁让你不辞而别,咳,活该被骗。”
陆洗道:“病成这样还跟我吵嘴?”
林佩道:“我好冷。”
陆洗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全身发烫。”
林佩道:“眼睛,眼睛也好疼,睁不开。”
陆洗俯身吻一下他的唇,笑道:“闭着就挺好,省得看见我抢你迁都的功劳,心更烦。”
林佩道:“可我想看你今天穿的什么衣衫。”
陆洗道:“衣衫有什么好看的?就不能是想看我吗?”
林佩的喉结动了一下,承认道:“我很想你,余青。”
陆洗一笑,牵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边:“我也想你。”
林佩的面容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但表情明显舒缓许多。
分别的这段日子忙于公务顾不上儿女私情,可当他听到陆洗的声音,禁锢已久的情感顿时如井水喷涌上来,淹没了心田。
后半夜,天下起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