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笑:“你的棋艺果然有进步。”
中枢稳定之后,方能振兴百业。
林佩放着中间棋形不动,旁边摆题,对温迎讲起他们未来要做的三件大事。
其一是调整赋税制度,对征收办法去繁留简,扼制土地兼并。
其二是完善科举文选,编撰大典,推广天文、水利、农学、盐政、军械等切关实用学问研究。
其三是重修大阜律,参酌时情,增删条目,因俗制宜,使能适应当前形势。
*
是夜,慈宁宫的灯火直到子时还亮着。
董嫣听说情由之后只觉胸闷气短,把那根绳子上的两样东西全押在自己屋内,传陆洗进宫问话。
陆洗早就在宫门外等候,一看见太监提宫灯出来,立即随其入宫。
宫外地面结着薄霜。
窗户透出一个女人正坐着梳发的影子。
小太监出来道:“太后问——右相来得这样快,是等不及要封侯吗?”
陆洗道:“太后深夜召臣入宫,一定是急事,所以臣连公服都没换就来了。”
小太监传话道:“不知礼数。”
陆洗闻言直接跪下,冲屋内喊道:“太后,今日之事并非臣不阻拦,实则宗人府与各大世族都已通过气,臣若压着这道奏本,一人挨千夫所指本没有什么,怕的是连累太后的名声。”
小太监回屋。
陆洗一人继续跪在北风中。
太平缸中的水渐渐冻结成冰。
宫人时不时地来打碎冰块,铁杵搅动之下,冰面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陆洗被冻得浑身僵硬。
要倒下的时候,他被一人扶住胳膊。
“右相请随咱家进去。”阮祎道,“太后已消气。”
陆洗道:“多谢……阮公公。”
虚弱得几乎只有气声。
走进殿中,沉香迎面扑来。
青花瓷瓶中插着正红的腊梅花枝。
一面黑漆彩绘屏风隔开正堂和寝室。
屏心外面绘百鸟朝凤,可见一凰一凤栖于梧桐树上,四周百鸟围绕、奇花异木、树石流水;屏心内面绘人物故事,雕山水、城池、骑猎、营寨等,四周以菱纹开光圈边,刻螭虎灵芝。
董嫣在里面道:“连日来风平浪静的,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连方时镜都不劝谏宫中节省用度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陆洗在外道:“臣失察,臣有罪。”
董嫣从镜子中看着屏风外的人影:“说到底这是我与林相之间的恩怨,不该迁怒于你,可你毕竟身在局中,如何能只顾自己前程,眼睁睁看他们这样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陆洗膝间的横襕尚印着水痕,态度仍不卑不亢:“太后是想让臣掣肘林佩,还是替代林佩?”
董嫣一笑,抬起眼道:“凭你,你拿什么替代他?”
陆洗道:“是,臣亦自知无法替代,但如果太后只是想养一条狗去掣肘林佩,把右相之位当儿戏换来换去,必定被后世耻笑。”
董嫣道:“轮不到你来教本宫做事,本宫喜欢用谁便用谁,不喜欢便不用。”
陆洗道:“太后,阜国需要臣,不是因为臣能替代林佩,而是因为阜国不能只有林佩。”
当陆洗抛开个人恩怨提到阜国不能只有林佩的时候,董嫣转过了身,想听下去。
玉梳捋过长发,垂落青丝如瀑。
董嫣十五入宫,二十诞下龙嗣,时至今日不过三十三岁,容颜还未老去。
她看着铜镜之中朦胧模糊的自己,忽然觉得没有那么可憎,也还有一丝温柔贤惠。
大抵刚入宫那段日子是平淡幸福的,她自知出身低微,不争位份,也就没什么焦虑,变故却发生在她刚满月的儿子被皇后从身边抱走,沦为与另一位贵妃齐氏争宠的棋子……
那时起,她的人生变成了一场为了生存的战斗。
她势力单薄,不得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