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
说是船上老大夫经验是足,可有些西洋药他未必会用得上手。
便让他带着,以防万一。
里面除了西洋药,还有一些药粉,及紧急处理伤口的纱布、镊子、剪刀、手术刀。
他这半个医者看着包袱里这些救命的玩意儿。
再看向那个凳子上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却带着一身可怖伤痕,终于老实配合的“患者”,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
他走到周砚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上衣脱了。”
周砚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湿透的黑色上衣被他从下摆撩起,布料摩擦过伤口时,他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手臂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动作却毫不停顿。
昏暗摇曳的光线下,整个后背的伤势再无遮掩,赤裸裸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齐小川的呼吸猛地一窒。
甲板上匆匆的一瞥,远不及此刻近距离直面带来的视觉冲击。
那根本不是简单的几道划痕,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木屑深深刺入皮肉,大小不一,如同狰狞的獠牙。
最深处几乎没入半指长,粗粝的边缘死死咬合着翻卷发白的皮肉。
雨水冲刷掉了大部分血污,反而让那些被撕裂的伤口边缘呈现出一种惨烈的白。
与暗红、深褐的血痂交织在一起,像是被蹂躏过的破布。
细小的血珠正从木屑边缘和伤口深处极其缓慢地渗出。
沿着他紧实而线条分明的背部肌肉纹理蜿蜒滑落,留下一道道湿冷的痕迹。
每一次周砚轻微的呼吸起伏,那些嵌入的木屑都随之微微颤动。
一股强烈的酸意直冲齐小川的鼻腔。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和喉咙的哽塞。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窒息的疼惜。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甚至还想往外跑的?
见身后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周砚刚要侧首回望,齐小川骤然喝止:“别动!”
他身形瞬间凝滞。
沉默片刻又开口:“实在不行就去叫老雱过来吧。”
“不用。”齐小川强硬回道。
不就晕血……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迅速打开那个蓝布包袱。
他看了一圈,拿起瓶类似碘伏的消毒水,走到周砚身后。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沉默的影子投在舱壁上,随着船只的轻微摇晃而晃动。
“会有点疼,忍着点。”他哑声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齐小川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刺入的木屑,开始擦拭伤口周围被海水浸泡过的皮肤。
冰凉的液体接触到破损的皮肉,周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背部肌肉瞬间变得坚硬。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声地握成了拳。
船舱通道里,水手们奔忙的脚步声和呼喊声隐约传来。
“别管外面。”
齐小川低声说,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强硬。
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安抚。
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仔细清理着每一寸污秽的皮肤。
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血腥气,在狭小的舱室里弥漫开来。
他开始用镊子清理那些较浅伤口里的污垢和小的木屑。
每一次镊尖触碰到翻开的嫩肉,周砚绷紧的背部肌肉都会细微地痉挛一下。
连呼吸也变得更加粗重而压抑。
听着这道声音,齐小川的心揪得更紧了。
还有,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我、我去找雱老。”齐小川说完便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再多呆一秒,多看一眼,他一定会腿脚发软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