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落寞。
关掉好友栏,再抬头,陈竹年创了个一级号,角色是足球大小的毛球精灵,正悬在他所操纵的耳廓狐肩膀上。
鹤来一怔。
问陈竹年为什么选个战斗、辅助都不行,但可爱指数拉满的陪伴型角色。
这不太符合陈竹年的行事风格。
陈竹年说:“其他都玩过,只剩这个。”
鹤来没有再问。
不找bug的时候,鹤来喜欢随机选个地图挂机看风景。
这次随机到一个偏僻的小村庄,山清水秀,山坡上大片茶园,几乎都是人工采摘,在人工智能伴侣都进入大众视野的现在,这样的场景好似只能存在于幻想类游戏中。
鹤来将自己小小的狐狸身体盘起来,尾巴贴上脑门,躺在被晒得干脆的茶叶正中,听狗围着准备采茶的主人汪汪叫。
鹤来眯起眼睛。
身边的陈竹年说:“游戏建模参考了实景,如果喜欢,过段时间带你去实地看。”
他猛地起身,看着陈竹年。
陈竹年也正在看着他。
心跳在瞬间加快。
半分钟后,鹤来笑道:“好。”
他躺回去,开始絮絮叨叨地问:“具体什么时候呀?”
“我们去几天呢?”
“现在他们也不需要机器采茶吗?”
“实地也会有黄狗吗?它看上去凶巴巴的诶。”
……
陈竹年紧绷的精神逐渐放松。
鹤来不会说谎,习惯将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害怕的、担心的、紧张的、想要隐瞒的,鹤来在人类眼里就像一本写满了复杂公式,但仔细梳理便清晰明了的书。
以往违心说下“好”字的鹤来不会问这么多细节。
他总是担心给予人类太大的希望,倘若未来的自己无法实现,那最好不要轻易同意和承诺。
陈竹年在半分钟鹤来的停顿中捕捉到了鹤来的“犹豫”和“逃跑”,这种失控感很快被鹤来的一连串疑问抚平。
鹤来似乎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易感期结束,陈竹年照常回公司上班,鹤来去公司附近宠物医院照顾黑猫的时候顺便应聘了店员。
上岗第一天,鹤来站在医院门口,遥遥望着车内的陈竹年,一边笑,一边用力给他挥手。
说:“陈竹年,你中午记得来接我,我不要吃医院这边的饭。”
陈竹年隔着玻璃看着仿生人高高兴兴地给新送来的小猫梳毛,再审查了一下医院负责人给他发来的工作合同。
在这一刻,陈竹年终于得到了他渴求太久的稳定和安全感。
猫在鹤来脚边绕圈,听着鹤来慢吞吞地说今天上班又见到怎样的猫狗,和怎样稀奇古怪的动物,陈竹年勾了下唇角,再揉揉鹤来毛茸茸的头。
去小山村的事情已经提上日程,最多不超过一个月。
几乎不需要鹤来操心,仿生人要做的事情只有提意见和许愿,然后陈竹年会根据鹤来的想法,规划好所有。
事无巨细,甚至包括了鹤来随口提的“凶巴巴黄狗”。
一个月。
此时离鹤来与陈竹年的契约结束还有九个多月。
时间好似特别充裕。
期间鹤来还陪陈竹年过了个生日。
生日当天下午,陈竹年开始联系不到鹤来。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卧室,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鹤来的气息。
仿生人就这么凭空消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陈竹年久违地感到眩晕。
人的意识在此刻全部打散,冷汗布满全身。
心像一块被丢进深渊的巨石。
身边事物都在消失,消失,直到变成一片永远望不到尽头的惨白。
不可能。
不可能再离开……
他不可能……抛弃……
直到鹤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