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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春潮 花上 82779 字 1个月前

亲生父亲这般防备他,分明预示着即便日后大事得成,太子之位也绝不会落到他头上。

既不能直接夺嫡,若想从父亲手中夺得皇位,便只剩一条路——那就是必须设法除掉刘侧妃与陆柏铭。

只是,陆柏铭心思缜密,自他回京后更是戒备森严,加之其外祖家在朝中根基深厚,想要动摇绝非易事。若贸然行动被父亲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他揉着眉心长叹一声。往后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着实棘手。沉吟片刻后道:“我去趟寺庙。你回禀父亲时便说我去葛洲办差了。”

他起身走向衣柜取出夜行衣:“此事须得周密部署,父亲眼下必定派人盯着我们,往后行事更要万分谨慎。”

岳秋忧心道:“今夜便要去?不如等明日。”

“来不及了。”陆呈辞利落地系紧腰带,将匕首藏入袖中,“唯有抢占先机,方能谋后而动。”

岳秋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此行要去多久?不如多带些顶尖好手。”

“不用。”陆呈辞取了方面纱,“父亲眼线遍布,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独自行动更为稳妥。若沈识因寻我,便说我出京办差去了,莫要让她担心。”

——

翌日清晨,沈识因换了身利落衣裳正要出门,却在院门前撞见江絮。

江絮叫了声“妹妹”,道:“我是来辞行的。今日我们便要搬出太师府了。”

经过前番江灵的事,姨母一家确实不便再住下去,他们准备迁往许夙阳安排的宅院。

再见难免尴尬,沈识因没做声。

江絮见她沉默,放软声音道:“因因,我知你心中不快,但有几句话,还是想同你说说。”

沈识因本有些心绪不佳,但念及江絮到底是这家人里最明事理的,又是亲戚情分,便道:“好,那且随我到亭中坐坐罢。”

二人便在院中凉亭落座。虽已雪霁,寒意仍侵肌骨。沈识因未请人进屋,只将手炉拢在袖中静静望着他。

江絮凝视着她清丽的面容,苦涩道:“因因,我知道你与姨母都对我们一家有些疏远,当年母亲执意下嫁父亲时,家中无人看好。大家都说她执迷不悟,宁愿舍弃富贵,也要追随心中所爱。”

“这些年在镇上,父亲每日起早贪黑捕鱼贩鱼,从不让母亲沾手粗活。母亲只需在家照料我们兄妹二人即可。我与灵儿自小懂事,倒也没让母亲多操劳。”

“我们虽比不得京中富贵人家,倒也过得清平安乐。”他眼底泛起温润,“每年鱼汛丰收时,父亲都会撑船带我们沿河远游。那里天地开阔,没有京城里的勾心斗角,只有炊烟袅袅,清风拂面。”

他望向她时目光柔软:“那时你总爱来我们家小住,常拉着我说‘絮哥哥,我喜欢这样的日子。天地自在,比京城舒心多了’。还说想永远留在江南水乡。”

他声音渐低:“我也曾许诺,若你愿意留下,我定会护你一世安稳。那时你总是笑得眉眼弯弯,说长大定要来寻我。”

他又苦涩地笑了笑:“后来我们都长大了,你就很少来了,连书媛姐姐也不来了。”

“我明白我们的日子清贫,比不上京中繁华。”他眸光微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边缘,“可那样的生活,也曾给过你欢欣不是?我不懂为何陷在这权欲倾轧中,反倒觉得比寻常百姓高贵些。”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她:“人往高处走原是常情。我父母省吃俭用供我读书,就是盼着我能有出息,不必世代困在那小镇里。说实在的,我也不愿终日伴着鱼腥气,也想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来京那日,我翻出最好的一件衣裳,生怕这副穷酸相惹你笑话。就连送你的竹蜻蜓也是偷偷刻了许久,在袖中藏了好些日子,才敢递到你手里。”

他说到这里,眼睛已经酸涩:“我自知无权评判你的姻缘。陆世子家世显赫,确能予你锦绣前程。但我盼妹妹莫要因外界纷扰而委屈本心。若为不相干的事妥协,反倒损了自身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