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假意在鄂尔泰面前痛斥傅恒的恶行,而后才顺水推舟的应了他的请求,说是看在鄂尔泰的面儿上才饶傅恒一回,罚他一年的俸禄,又命他在家闭门思过三日再来当值。
傅恒终于不必再跪着,还多了三日的休班期,何乐而不为?
然而他也没机会逍遥,回家吃不下饭,直接倒床就睡,饶是盖着厚厚的锦被捂着,他也觉浑身发冷,惟额头滚烫,喉间与鼻间皆冒着火,呼吸都困难,却又昏沉得连唤丫鬟都不愿,想着实该多睡会儿,兴许睡醒就好了。
迷糊间,他似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本以为是丫鬟过来唤他,可仔细一听,那声音似乎很耳熟,好像是……东珊的声音?
不对啊!东珊不是在京中吗?怎么可能在他帐边?他很想睁开眼瞧一瞧,然而眼皮像是被什么粘住,根本睁不开。
难不成是梦魇?傅恒下意识想唤她,却惊慌的发现喉间发出的声音不成音调,只剩呜咽,他尝试了几次,勉强唤出“东珊”二字,却不知她是否听得到。
依稀感觉到有双手似乎在触碰他汗津津的掌心,正好缓解了他的燥热。回握着那双手,傅恒甚感安心,只因他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着,
“我在。”
他又出现幻觉了,昨夜淋雨时,这样的情况已出现过好几回,明知只是幻念,他也希望这美梦不要那么快消散。
轻抚着她的手,触感那么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在身边一样,傅恒那颗一直悬浮着的心渐渐趋于平稳,紧握着柔软的指节,安下心来,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他的意识被一阵轻微的说话声惊醒,
“夫人,九爷醒了吗?奴婢已将药煎好。”
“还没醒,咱们也扶不动他,你去唤图海进来,好歹先将药给灌下去,喝了药他才能好受些。”
这一回,声音不再模糊,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的传入他耳中,补了觉的傅恒终于有力气睁开眼,映入他眼帘的,竟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身着湖色缎绣藤萝花琵琶襟氅衣的东珊正焦虑不安的坐在床畔,方才她过来时,他迷迷糊糊的唤着她的名,当她把手递过去后,他一直紧握着不肯松开,她便顺势坐在这儿,一直陪着他。
此刻看到他睁眸,她眉间隐着的愁雾瞬时消散,展颜轻唤着,“傅恒,你可算是醒了!”
凝望着眼前人,傅恒既惊且喜,颤颤抬指,想去触碰,却担心这梦境会破碎,她又会消失,有所顾忌的他终是收回了手,苍白的唇微弯,喃喃道着,
“单这样看着你便是好的,我不碰你,希望这次的梦能长一些。”
东珊闻言,一阵莫名的感动与心酸同时上涌,涩了她的眸眼,她主动抬起左手,覆住他手背,
“不是梦,我就在这儿,在你身边。”
她指尖的暖意自掌纹间慢慢流传开来,惹得傅恒心顿颤,下意识反握住她的手。这一回,她终于没再消失,细长皓白的手指真切的与他十指交缠着,这样的场景令他难以置信,眸光一紧,既漫着光彩,又饱含疑惑,
“怎么可能?你不是住在府里养伤吗?怎的会来别苑?”
傅恒所做的一切皆是为她,她又怎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顾?“昨夜总是做噩梦,我担心你出事,就与额娘商议,过来陪你。”
起初章佳氏不许她离府,东珊一着急,便赌气说,若不许她去兰桂苑,她便连药膏也不涂了,
“额娘您肯定也很担心傅恒吧?奈何您是家中主母,不便离府,那就由儿媳代您过去,若是他受了罚,患了伤,有儿媳在他身边,也好有个照应,您也能放心不是?”
就这般软硬兼施,苦求了许久,章佳氏才终于答应让她启程。
不过这些事她觉得没必要跟傅恒说,便给略了过去。
东珊的温言细语似一股股暖流,在他心间静默流淌,带给他极大的安慰,“原来你竟是这般关心我。”
说话间,傅恒垂眸一看,但见她的右手包着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