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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目、价值连城的材料,只觉得它们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眼睛。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败露的那一天,官兵们冲进这小院,将她拖出去,千刀万剐…不,或许更惨,是投入诏狱,受尽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的女儿,她那从未谋面的外孙、外孙女…都会被她牵连,死无葬身之地…

泪水无声地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滴在陈旧的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但渐渐地,另一种情绪,如同绝境中的野草,顽强地从恐惧的冻土中钻了出来。

魏忠贤最后那句话,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回荡。

“…让他们认祖归宗,得享荣华…”

女儿…外孙…外孙女…

她枯槁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反而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她还有选择吗?

从魏忠贤踏入这个院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拒绝,现在就会死,而且会死得无声无息,女儿一家也可能随之遭殃。接受…至少还有一线渺茫的希望。魏忠贤虽然可怕,但他的权势是真实的。他既然能说出“新朝”、“功臣”这样的话,其背后所图必然惊天。如果…如果真的成了呢?

为了女儿!为了那从未谋面的血脉至亲!

一股近乎疯狂的决心从她眼底升起。她猛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佝偻的脊背。

她走到那紫檀木盒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些冰凉而珍贵的材料。指尖传来的触感,奇异般地安抚了她狂跳的心脏。这是她熟悉了一辈子的领域,是她的世界。

在这里,她拥有着连魏忠贤也无法企及的力量。

她拿起那本泛黄的古籍,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脆硬,上面的字迹和图画却依然清晰。越是翻阅,她眼中的震惊之色越浓。这上面记载的许多针法、配色、纹样构想,都匪夷所思,精妙绝伦,却又隐隐透着一种打破陈规的狂放与大逆不道。

“凤在龙上…”她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其中一幅最为惊世骇俗的设计图上。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飞速构思。毕生的技艺经验与古籍上的奇思妙想开始碰撞、融合。

形制上,必须维持龙袍的基本框架——交领、右衽、大袖、十二章纹,远看绝不能立刻看出是女装,否则便是徒惹嫌疑。

但细节处…她想到可以略微收拢腰线,使廓形更显柔美;袖口、领缘的镶边可以采用更繁复华丽的凤穿牡丹或百鸟朝凤纹样,而非传统的龙纹或江崖海水。

最关键的,便是那“凤在龙上”的主题。

她凝神思索,目光再次掠过古籍上的图示,一个大胆的念头逐渐清晰。不能是简单的凤凰体型压过龙,那太过直白蠢笨。

可以是…龙凤环绕飞舞,但凤凰的姿态更为舒展高昂,龙形则略显盘踞守护之态;凤凰的羽翼可以用极为耀眼的金线和宝石缀绣,光芒夺目,而龙身则采用稍显内敛的深色丝线配

合金丝勾勒,形成视觉上的主次;甚至…在龙首朝向的位置,凤凰的喙或羽翼可以形成一个微妙的引导或覆盖之势…

色彩亦然。龙袍主色仍用明黄,这是底线。但凤凰的部分,可以大胆融入绯红、宝蓝、翡翠绿等鲜艳色彩,并用大量金线、珍珠、宝石增强其璀璨效果,使其在煌煌金色中脱颖而出,成为绝对的视觉中心。

思路一旦打开,无数灵感便喷涌而出。恐惧暂时被一种极致技艺挑战所带来的兴奋感所压制。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年轻时为了绣好一幅作品可以废寝忘食、不眠不休的痴人。

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里虽然还有残留的血丝,却已燃起了一种专注而炽热的光芒。

她走到工作台前,铺开一张素白的宣纸,拿起炭笔,手虽然还有些微颤,落笔却异常坚定。线条流畅地在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