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被视作可靠、可拍还是可敬,维拉杜安常年在领主的麾下都担任着重要的职责,他第一个缔结契约的人,长年累月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在少年的剑杖杵地时,他的右侧多半就站着维拉杜安。
死亡是一场令人解脱的大扫除,死后之事,是生前看不到也摸不着的,于是生前死后,理应无关,恶徒不妨悔改,善者放下执念——可惜这全是一厢情愿的、用来开导别人的一副汤剂。骗自己和自己人,那真是一个不幸的……
……不幸的谎言。
骑士们喜欢把自己泡进沉默和严肃的盔甲罐头里,以和那些苦恼着的人形成名为“有尊严”的差别,但他这么做更像习惯使然,而不是故意要在某些特定时候彰显出什么,围观的魔鬼们啧啧称奇,也许是在讨论他的样貌,也许是在辛灾乐货些什么,踏入名为斯奥亚勒的封国,其实和踏入一个风貌不同的人类国度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仔细观察,还是能感觉到些许不同——
即使作为俘虏,他也没表现出太惊恐或者太愤怒的姿态,维拉杜安在恼人的吵闹短暂地停止了一会儿时,复盘了一下经过:他本来在北方巡视,接到消息后奉命去给陷入守城战中的克拉芙娜支援,然后就中了埋伏。他原本猜测,那个陷阱是为了女剑士设下的,她对弱者总是心生怜悯,用老弱妇孺做陷阱正好合适。
结果中招的是一开始就对这件事抱有怀疑想法的他。
也算是一种世事无常,他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逃离的时机,而维拉杜安也不知对方是只打算抓克拉芙娜,还是认为只要抓住类似的将领角色就能交差,就这样利用盐洞,把他想办法押到了斯奥亚勒地区的南方边境。
缇缇尔戈萨斯的封国非常大,按到琴丘斯的魔鬼商贩提供的地图,在这几位魔鬼殿下中,以谎言和恐惧的领土最为庞大,欲望主君似乎没有扩张的爱好,从这里到都城,需要在有口令的情况下连跳大约三十个传送。
他就这样被暂时安置在了边境的监狱里,偶尔接受一下那些奴隶主一般的小贵族的打量,似乎在这里,流行着这样一种生意,被投入监狱的家伙,会在释放之前被租赁出去,做什么的都有;每一天,都有新的“雇主”来挑选监狱奴仆,他被剥掉盔甲,双手也被绳子绑住了,就这样坐在单人的牢狱里,等待发落。
与抹了发油的男魔鬼,身穿丝绸长裙的女魔鬼形成对比的,是身上披着囚服的犯人,什么家伙都有,挤在肮脏的床铺上,像一堆蠕动的虫子。
在几分钟前,还有一位贵妇指着这位棕发男人问,能不能把他带走,监狱管理嬉笑着给她赔不是:“这是咱们上面要的……重要囚犯……您见谅啊!夫人。”
“什么上头要的,你存心唬弄我,是不是?”
“我哪敢哪!您瞧您说的……”
他垂下头,一面思考出路:确实,如果能出去的话,他还是有机会逃走的——狡兔三窟,他携带了绝对不会被搜走的符文,也有其他准备;一面又对那栅栏外头那黏腻的许诺感到厌烦。
他熟知这氛围,都是一片谎话,他从被解押官带着在街上行走时就发现了,这儿的风气非常奇怪,有害且彻底腐败?不,没有那么严重;可也完全说不上好,尽管从表面上看,街道整洁,你找不到一只到处乱窜的老鼠,可人和人之间的交往、眼神的接触却是很古怪的。
吵嚷的人,在言语里布满了斤斤计较,“您不该这样想,您该让着点别人……”;就算是肩并肩走在一起的人,也有意无意地划分着界限,“我站在中立的角度评判一句……”
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纠葛不清的关系网,魔鬼释放着苍白或者猩红的欲望,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谎,为了利益,谁都不会去戳破。
直到那安静的时刻到来,直到他从复盘中抬起头,站在围栏面前的,是一位白发,浅色眼睛,肤色黝黑的男人,他好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从一旁魔鬼们惊诧的眼神就能看出来。
“喔,幸会。”他简单地说,挥挥手,下一秒,狱卒连同客人,一起被一阵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