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对方抢了自己的话,但还是继续道:“也是这么回事,这是个讲究方法论的年代,让灵魂堕落是我们的命题,不过,粗俗的做法导致粗俗的结果,我们可以更加文雅和简单一点……”
那边在滔滔不绝,这边的法尔法代好像听到了什么关键词,他把又不小心游散的目光收了回来,继续倾听,对方的论断——“最好是鼓励人,鼓励人做什么呢?就比方说,我们最好鼓励一个人爱的事物分开,他的爱放置给一个遥不可及的幻影——别让他爱真实,爱父亲和母亲,但是爱道义上的父母……越沉醉在道义和想象中,他越会憎恨真实的父母……”
“我们还要鼓励一些言论,越极端越好,越割裂越好,谁来试图谈论中庸和言之有理的东西,就给此人扣上一顶漂亮的罪行帽子……”
谈话,进食,餐叉戳进肉里,从奴隶喉咙里滴出的、淅淅沥沥的血代替了痛苦的呻吟,话语从大快朵颐的嘴中出来,吃进去的和吐出来的都一样令人作呕,尖锐的叉子在他手下划出了一道刺耳的尖叫,逼得正在侃侃而谈的城主停住了,他借此——顺利地接过了话题,就好像上演过了好几百遍一样。
“鼓励极端,”他轻声说:“鼓励人们去找一些标新立异的事物——最好能拉拢出一个小团体,最好能让他们不断地互相肯定,乃至连谬误都能被确认成真理。”
少年突然冷下来的口吻让巴拉纳一惊,他用不容反驳的、尖锐的腔调继续往下说:“尽可能让一个人向另一个人索取,不要回馈任何东西,让一个人向另一个人倾倒,不要企图逃离被同情的深渊,因为一旦人意识到沉溺讲述痛苦就不会去逃离之时,那他就真的离救赎仅有一步之遥;让人沉迷在无用的快乐里,而不是能肯定自身价值的快乐里。”
他像毒蛇一样,嘶嘶将恶毒作为主基调的方法论吐出来,他——这位未来的君主,这位隐姓埋名的殿下,比任何人,任何魔鬼都要清楚这些论调,因为他就是这么被教导、校考的。他那渗人的红眼睛让巴拉纳的汗毛耸立,直到他大发慈悲,垂下眼睛,而巴拉纳尚且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这位客人说:“这些老生常谈的东西不必多讲了——来谈谈正事吧,比如您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第123章 列柱
他说,您想得到什么?
谁都清楚,闲聊只是开胃菜,能直奔主题那何乐而不为呢?而巴拉纳的目标很明确,他只想打听那把与盒子相配的、神秘钥匙的下落,巴拉纳早有猜测,那盒子八成就是从这少年的手里流出的,遵循狡诈的法则才是听从本心,但作为合格的魔鬼城主嘛——巴拉纳不会因对方明显的不耐烦而勃然大怒,因为——他从中嗅到了可投机的部分,而只要有利益,魔鬼与魔鬼之间是完全可以结成同盟的!
城主巧妙地打了个圆场,他让人把盘子撤走,邀请这位商队领袖到处走一走,好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在互相吹嘘和奉承上,有必要的时候,这些家伙也会做得不遗余力。
在这顿晚宴里,法尔法代从头到尾只喝下了一杯苦艾血酒。“今天的月相不太好。”巴拉纳说,他带领这位客人缓步过长廊,游览堆叠起来的、嵌满宝石的骷髅头骨,游览绞刑架、游览兽性的艺术品——残忍的雕枭豺狼,被周而复始撕下血肉的哭号者……这无疑是一种粗俗的耀武扬威,法尔法代面无表情,他想,哪怕去看看无聊的奇观呢?啊,此魔鬼应该造不出那些东西。
“您要是有喜欢的,我可以送一些给您。”巴拉纳说:“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总体是有缘分的,您的商队很有潜力。”
“多谢夸奖。”绿发魔鬼说:“但如您所见,我的商队籍籍无名,有些搜罗来的珍宝,却还是发愁于没有稳定的商道。”
“这个您不用担心!”巴拉纳说:“我可以帮您解决这个,我结识许多上流人物,听说您有两支商队?”
“另一支往北去了。”他说:“血腥制品到底还是太廉价,卖多卖少,都随便他们。”
这倒也是,巴拉纳想,人嘛,到处都是,难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