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上门都说夫妻身体康健……偏生数年未孕,难不成是她此生子嗣缘浅,任宁老夫人如何求也求不来?
这想法一瞬而过,叫冯芷凌自觉好笑不已。她向来不信宿命之说,这所谓的“子嗣缘”更是玄之又玄了。
才踏进宁母院里,就听见老人家慢条斯理的声音:“今儿真是见了稀客。”
宁煦赔笑:“是儿子近来忙碌,疏忽了母亲。有罪该罚!”
“罢了。”宁老夫人垂着眼,“横竖家里头多你不多,少一个也差不到哪去。”
正要落座用膳,宁煦下意识往母亲左侧坐去,却险些撞上也要在此处坐下的冯芷凌。
见状,冯芷凌后退一步,想绕去右侧再坐,宁老夫人反手拉着她:“
你就坐这里,都坐惯了……”她望了儿子一眼,“你就坐母亲对面去罢,自家里讲究什么规矩?”
大朔论座之惯例,原是男子居主位之左侧,女子居主位之右侧。但宁煦不常在家,反而是冯芷凌日日陪着宁老夫人用膳得多,为了给老夫人布菜方便,就成了冯芷凌坐左侧的习惯。
宁煦笑笑:“母亲叫我坐在对面,想必是想趁机多看儿子几眼,少惦念。”
“莫油嘴滑舌!”宁老夫人叱了儿子一句。
“今儿也没想到大人能得空。”院里的婆子们上菜时有些尴尬,“您昔日喜欢的菜今儿恰好没采买,还请您紧着别个爱吃的多尝几口。”
宁煦道:“自家用膳,不必讲究。”
他话才说完,就见眼前放下的盘里,竟恰巧都是自己夫人喜欢的口味。
“母亲是和若若一处待久了,这口味也似江南人家的喜好。”宁煦见状笑道。
宁老夫人略不自在地正了正身子:“好吃便可以了,管它哪儿来的菜色。”
儿子今日要是不提,她倒还没注意这细节。昔日无论宁煦来不来用膳,必定都以他的喜好为优先来准备着,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这小厨房的厨娘竟只按着儿媳的口味来备菜,自己也一直默许。
冯芷凌温婉地笑笑:“是母亲细心亲厚,叫我趁夫君不在时多讨了好处。”
用膳毕,还未来得及饮一盏茶,前头小厮便来传:“老夫人,有客来访,说是有事寻大人和夫人。“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
来客寻宁煦或寻冯芷凌都常见,同时寻他们两个的却不多见。
“既有事儿就去忙罢。”宁老夫人挥了挥手,“不必陪在这耗着。“
冯芷凌一路往前厅走时,心中还有些许好奇:无论是宁煦的同僚也好,自家商铺的管事也罢,鲜少有这样没眼色的人,竟挑别人家午时上门来的。
凝神想时,身旁同行的宁煦忽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有些慌乱地后撤半步,用自己的身体将冯芷凌望向厅堂的目光拦断:“来人寻我而已……想必是下人通报错了意思,若若回去陪母亲便是。”
冯芷凌并未一口答应下来。
室内有股新鲜馥郁的脂粉香气飘来了她面前,无需面见来人,冯芷凌也知道厅堂中必定候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
这熟悉、甜蜜的栀子花气息,同她前些日子在宁煦官服上曾闻见的一模一样。
原本家中来一位女客也无妨,可宁煦骤然紧绷的神情和躲闪又强作镇定的目光,叫她心里已有了鲜明的答案。
盘踞许久的怀疑不必再虚空飘荡……它已于人心底深深扎根,将过往七年累积的夫妻情分撑得皴裂。
冯芷凌忽松了一口气。
“既然客人是来寻你的,那我便回去同母亲饮茶。”冯芷凌伸手替面前人理了理衣衫上的褶,微笑道,“夫君自己照应罢。”
说罢,冯芷凌当真转身就走,头也没回。宁煦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远去,才忍着惊惶和怒气大步冲进大堂:“谁允你贸然上门的?”
“宁大人家的宅子是什么不得了地方,连来也来不得了?”那满身熏着栀子花香的娇客毫不畏惧宁煦的隐约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