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妇二人双双起身,快步走至厅前。
只见一道挺拔身影穿过庭前,大步流星朝前厅走来,待他走近,黄夫人眼眶微热,扯着帕子怨道:“你这孩子!两个时辰前大军就进了城,怎的磨蹭到现在……瘦了!”
裴越一身玄色劲装,墨黑色长发被暗红发带束在脑后,露出英挺眉眼,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凛冽锐气。
他在阶前站定,双手抱拳,干脆利落地行了个礼,嗓音低沉:“伯父、伯母,我回来了。”
裴尚书大步上前,用力拍着他肩头,笑着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边说边揽着他往厅内走。
三人进厅落座,丫鬟奉上新茶退出去后,裴越抬眼看向伯父,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伯父,此番北上,爹的血仇……我已亲手了结。”
裴尚书捏着茶盏的手抖了抖,眼圈瞬间泛红,他抬手捏住眉心,平静片刻才道:“我在京内已听说了,将门虎子,你爹娘在天有灵,定能瞑目了。孩子,往后、往后你便放下了,向前看吧。”
黄夫人也红了眼,轻轻拍了拍夫君的手臂,以示安慰,随后看向裴越,欣慰道:“你比你爹本事更强,也更谋略周全。先前我和你伯父悬着心,就怕你年轻气盛,为了寻那奴刺报仇心切,违抗军令孤军犯险,谁承想,竟比预想中要顺利许多。”
裴尚书点点头,接口道:“听说你们这次在白虎涧,遇到突厥埋伏……”
黄夫人见他拉着裴越询问起战事细节,自己也插不上话,干脆起身往院外的小灶房走去,想瞧瞧自己特意准备的养荣汤火候如何了。
她刚走出正院不远,便瞧见裴越的贴身小厮,正指挥人抬着一樟木箱往二门外走,便扬声唤他:“齐安呐。”
齐安闻声回头,见是主母,忙躬身行了一礼:“夫人。”
黄夫人指指箱子,好奇道:“这一箱是什么?要抬到哪里去?”
齐安笑道:“回夫人,是公子从灵州带回来的上好皮子,有火狐皮,银鼠皮,还有一张雪貂皮。正准备给楚二姑娘送过去。”
黄夫人一愣,大为惊讶。
她家这向来不解风情的小子,怎么出去一趟,竟学会体贴人了?紧接着她一拍额头,哎呀一声,才想起来自己光顾着高兴,居然忘了一顶顶重要的事!
她吩咐齐安先别着急往楚府送后,也顾不得去看汤了,匆匆忙忙折回前院正厅。
裴尚书正与裴越说得兴起,见妻子这么快去而复返,刚想问怎么了,便听她道:“你们这些军务战事晚些聊不迟,我这儿有更要紧的事同你们说。”
“什么更要紧的?”裴尚书纳闷。
黄夫人走到他身旁坐下:“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阿越的婚事。”
婚事二字一出,原本随意靠坐椅上的裴越,脊背微微挺直,凝眸看向黄夫人。
黄夫人也不卖关子,把昨日才打听来的消息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得了阿越平安的消息,我便想着把婚事提上日程,按规矩差人给楚家送去了细帖。可谁承想,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楚家回礼。我心下奇怪,便派人去打听了。”
“如何?”裴越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听不出情绪。
黄夫人柳眉微挑,瞥他一眼,语气带上一丝微妙:“据打听来的消息说,是楚家那位夫人,拿了你和楚二姑娘的生辰八字,去玄妙观合婚。结果合出来个相克相刑的凶兆。”
她瞥了一眼侄儿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后来嘛,她又把你的八字,同那位楚大姑娘合了一遍。这一合倒好,说是天作之合,一朝结缘,还能保你平安顺遂呢。”
“平安顺遂?”裴尚书闻言脸皮一抖,似乎有些意动。
裴越冷下脸,唇边溢出一声清晰的嗤笑,眼帘低垂遮住眸底寒光:“哼,先前议亲顺风顺水,偏我立功的消息一到,便成了‘相克’,荒谬。”
不知楚家是如何想的,当真觉得他裴越什么人都要?
黄夫人双手一拍,应和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