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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管事吓得六神无主,赶紧叫所有跟来的家丁四下里寻找。

还好很快就在不远处的枯树下找到了老太爷。

“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我随着那老道士去了,他问我愿不愿意恢复神智,随后给了我一只装着符咒的锦囊。”

江老太爷道。

“戴上锦囊后,我的神智就变得清明起来,能分辨出周遭发生的事,能认清人,也记起了从前的事情。”

“但是……”江老太爷叹息,“我虽然恢复了神智,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病……看着自己痴傻的模样,连亲儿子都认不出来,还总是乱跑,连吃饭都无法自理……给你们添尽了麻烦。”

江老太爷说得委婉*,实际上他现在想到自己失去神志时做过的那些事,仍会觉得耻辱难当,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仅是认不得人那么简单,他说话吃饭的时候会流口水,有时候憋不住屎尿,即便有秦管事在旁时时换衣服,身上也总是沾染了臭味,连小孙女都不愿意亲近自己。

若当真痴傻了,混混沌沌就这样过下去,倒还好些,可偏偏江老太爷恢复了神智却无法控制自己,简直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

过了一段时日,江老太爷发现自己能稍微控制自己身子说几句话了,于是他便做了个可怕的决定。

——他要去死,在变得更加狼狈之前。

于是江老太爷趁着某日清晨,他有能力说几句话的时候,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心腹秦管事。

秦管事听了之后当然是连声劝阻。

江老太爷便问他:“若你有朝一日老成了我这样子,你还甘愿活在这世上拖累儿女吗?”

秦管事也年逾花甲,顿时沉默下来。

在江老太爷的坚持下,忠诚了一辈子的秦管事不得不答应帮他。

死前,江老太爷希望最后再见孙子江岭一面,所以就把离去的日子定在了江岭回来之后。

原本江老太爷计划等到江岭离开之后,可前日午间用饭时,江老太爷又一次失了禁。

虽说还好有秦管事及时发现,把他带回去更衣清洗,但江老太爷受够了。

又一个意识清楚的早晨,他把秦管事叫来,一意孤行喝下了毒药。

江老太爷说到这里,底下跪着的秦管事哽咽道:“看老爷喝下毒药,昏睡过去,呼吸越来越弱,老奴实在于心不忍,所以、所以才赶紧去找人请来郎中,老奴想老爷活着……老奴有罪,有罪啊!”

江老爷忙扶起秦管事,“你哪里有罪!若不是你一念之差,我爹现在只怕当真就……爹!你怎么如此糊涂!我与芬儿从未觉得你给我们添了麻烦!”

“爷爷!”江岭也听得泪流满面,“您就舍得抛下我们吗?”

江老太爷浑浊的双眼变得湿润。

他当然不舍,可他也不想那般毫无尊严地苟活……

见家里的几个男人要哭作一团,江夫人赶紧打圆场,“你们别伤心了,此事怎不算是因祸得福呢?爹不仅没事,还恢复了清明,不会再与以前一样,定能好好地看着棠姐儿出嫁呢。”

江岭接着母亲的话说下去:“是啊,爷爷您看,若您真的就在昨日抛下我们走了,哪里还能等到今日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才会有变数。”江岭抓紧江老太爷的手,“死了,就真的是万事休矣,再无回转之余地了。”

江老太爷眼含热泪,欣慰地笑起来,“好孩子……好孩子……”

一家人逢凶化吉,自有诉不完的衷肠。

虞影留在这儿也是多余,便转头退了出来。

出门后仰头望去,四方的院墙框住了湛蓝色透明的苍穹,如罩子般将虞影禁锢在其中,隐隐还有沉重压下的趋势。

“死了,则万事休矣。”

虞影喃喃,重复道。

“站在这儿做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道温和清澈的少年